“煙兒?”伊緒和藍似景的臉色驟然變得有些尷尬,要說這件事情其實他們兩個最不想將秦水煙牽扯進來,因為對於秦水煙來說,無論是讓她站在哪一邊都是極為痛苦的,對於將秦水煙視為好友的伊緒和將秦水煙當做最寶貝的親人的藍似景來說,這個人是他們想要好好護著的。
“柳沁雪?”似乎是漸漸喘過氣來,水煙慢慢地朝伊緒和藍似景所在的位置靠近,卻一眼瞥見剛死去沒多久的柳沁雪,看著柳沁雪身上的血跡和另一邊已經暴露於天下的罌粟,她便完全想明白了:這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和藍似景小心翼翼算了那麼久,最後卻還是逃不過被發現的命運。
“伊緒,可不可以算我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警方好不好?算我求你,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可以失去他。”強忍下心底的悲愴,水煙繞過柳沁雪的屍體,直接走到伊緒麵前,竟然是生生跪了下來。
可能威脅到藍似景安全的人,隻要她不開口,隻要柳沁雪被毀屍滅跡,這裏的一切就不會被發現了。
“煙兒,你求她做什麼?這事跟你沒關係,我欠她的,她欠我的,我們很快就要算清了。”一手拿槍抵著伊緒,另一手卻是努力想把水煙從地上拉起來,可令藍似景無奈的是水煙雷打不動,固執地跪在地上等伊緒的一句“既往不咎”。
“嗬,放了藍似景?那黎然的死怎麼說?沐軒涼的又怎麼說?阿雪的毒癮又該怪誰?我放過他,誰來放過他們?水煙,你一早便知情了,是不是?可卻隱瞞了,對不對?你不為他們討個公道,隻好我來!”
不同以往的溫和平靜,伊緒語氣中的質疑聲很是明顯,甚至還夾雜著隱隱的怨恨,隻這幾句反問,水煙便知道所有的事情已經沒有了回轉的餘地。若說這世上伊緒最恨誰,那定是藍似景無疑,他害死了心緒,傷害了洛離寒,最後還迫使她為了自保殺死柳沁雪,她怎麼可能放過他呢?
苦笑一聲,水煙任由藍似景將自己從地上拉起,然後看著藍似景擋在自己麵前,黑洞洞的槍口再次對準了伊緒。被藍似景擋著,水煙看不到伊緒的表情,卻能想到那人究竟是抱有怎樣的心情才來到這裏的,從一開始也許她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這個世上她最在乎的兩個人在這裏兵戎相見,她卻連一個選擇都做不出來,如果這兩人之間注定隻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她該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一個死在另一個手上麼?她心心念念不惜一切想要護著的兩個人最終還是不得不拚命殺死對方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無力?
“呐,煙兒,如果有一天,你最重要的兩個人不得不站到對立麵,你決定幫誰?換言之也就是說,如果我和你的男朋友站到了對立麵,不死不休的話,你該怎麼辦?”
“才不會有這種情況呢,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一直是你,不過如果真的麵對這種情況的話,小緒你會怎麼做?”
“我啊……”心緒的回答在周圍的吵鬧聲中變得模糊不清,隱隱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可就在那模糊之中,水煙卻覺得自己聽懂了,原來從那個時候心緒就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唯一可以做出的選擇。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如果可以後悔,藍似景絕對不會選擇跟伊緒同歸於盡,不會想著在水煙麵前開那一槍,可他來不及後悔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水煙在開槍的那一瞬間甩開自己的手,然後義無反顧地衝到了自己麵前,他眼睜睜看著水煙衝向伊緒將那人抱在懷裏,然後硬生生擋了自己一槍,在那一刻他幾乎能聽到水煙的一陣悶哼。
鮮血從水煙的背部一點點蔓延,卻因著黑色的外衣而隻淺淺的顯出一分暗色,藍似景伸手覆上自己的眼,卻是不敢再看,他在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人竟然是要死在自己手上,他唯一的僅剩的親人,他最想寵愛一生的寶貝妹妹竟然是被自己所傷的。
“為什麼?”藍似景問,伊緒也問,他們都想問問這個女生到最後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為什麼會想要承載他們兩個的悲哀?
“伊緒,我可以叫你伊伊麼?求求你,原諒我哥哥吧。”水煙艱難地對著伊緒乞求著,她記起心緒曾經說的話,“倘若我最在乎的兩個人站到對立麵,不死不休,那麼我想我會選擇自己來終結他們的敵對,因為我對他們來說也是全部,以己身換彼之平安。”
心緒那時也許是說者無心,可水煙現在卻是聽者有心,當她想起心緒的話是,她就想:自己也隻剩下這麼一條路了,這所有的一切怨不得旁人,因為完完全全是她自作自受。
從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明明知曉了藍似景的部分事情卻完全沒有想過製止,她自私、她任性,她隻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其餘的人她統統不想管,所以她隻想讓伊緒活著隻想讓藍似景平安,卻沒有想過這樣子走下去,最終一定是伊緒和藍似景的對決。
她阻止不了就隻能放棄,她罪孽深重,那麼所有的罪孽就讓她一人來背,隻希望從此以後便是萬裏晴空,萬事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