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迎來了一場暴雨,接連不斷的雨滴從天上砸下,原本光亮的天空在烏雲下密不透光,偶然自天邊傳來的雷聲震耳欲聾。
裴鶴之轉頭看向窗外,車窗上映射出他半邊虛影,窗外的雨滴流過他沉靜的雙眸,順著鼻梁一路滑落在微凹的唇峰上。
他舔了舔舌,好像要將其抿掉一樣。
滿大街都是抱頭狂奔的狼狽行人,這樣的場景初看有趣,看久了難免無聊。裴鶴之隻不過看了一會兒,便重新坐了回去。
他閉上雙目,腦海中閃現過的卻是他剛剛在裴家主宅中的光景。
那時他向那個風華依舊神情淡然的女人走去。四麵八方投來的冷漠鄙夷的注視,刀鋒一般紮入他的身體裏,裴鶴之卻似渾然不知,舉止順暢地煮茶,接水,最終將泡好的茶遞到女人麵前。
他從頭到尾都一絲不苟,優雅地像個紳士,好像那些背後恨不得將他撕碎的注視都隻是錯覺,隻有在刹那間流露出的譏諷將他的偽裝出賣地徹徹底底。
此刻底下已經開始有人偷偷議論,聲音不大,卻也清晰入耳。
“我說,讓一個beta來繼承公司真的合適嗎?”
“你看他那模樣,也怪不得是私生子出身,真是惡心。”
“若不是他哥死了,沒了正統血脈,這個位置又怎能輪上他坐?”
寂然的大廳裏由於竊竊私語而變得嘈雜不堪,老管家咳了兩聲,這才重新將那些閑言碎語給壓了下來。
說到底這些人大多數都並非嫡係,也就隻敢在背後議論的份,真正能做主的也就隻有裴老爺的正妻茹恩說的算。
茹恩垂眉坐著,顯然因為精通保養,她臉上皺紋不多,厚重的妝遮眼了歲月痕跡,穩坐Omega協會主席數年,不必近觸就能感受到女人周身與眾不同的氣勢。
她對眾人的議論充耳不聞,在安靜後才緩緩開口:“按照我丈夫的遺囑,如果尚澤因故身亡,鶴之將會成為下一位繼承人。沒錯吧?”
老管家在一旁應道:“是這樣的,夫人。”
此話一出,屋中氣氛驟然壓抑起來,可是遺囑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楚,即便是再對裴鶴之身份表示質疑的人,此刻也不得不選擇忍氣吞聲。
茹恩點了點頭,看向裴鶴之:“既然如此,希望你能好好擔住,不要讓我們對你失望。”
裴鶴之勾起唇角:“好的。”
窗戶微開,有風吹入,撫開他遮住眼角微卷的發,露出一顆血紅的淚痣出來,就像是不小心濺在白皙皮膚上的血液,呈現出一種妖魔般妖異的美感。這也讓許多人瞬間失聲,甚至有距離稍近的人發出了清晰的咽口水聲。
也幸虧是個Beta,若要是個Omega,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折在他身上。
“沒什麼事的話就都散了吧。”
夫人對他笑了笑,笑意卻未能浸入眼底。
也是了,裴家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全是老一輩人用血肉堆起來的,好歹也是馳騁於商界政界的大家,突然就要交手到裴鶴之這個不入流的私生子上麵,更何況還是個體質平庸的Beta,任誰都做不到心平氣和,夫人這樣做已經是給足了他的麵子。
裴鶴之走到門口,卻突然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裴鶴之目光落在男人那雙昂貴的皮鞋之上,微微抬眼上看:“你是?”
裴家家大業大,旁枝數不勝數,他原本便不常出入隆重場合,對此麵生也是理所當然。
原本以為是有意刁難,那人卻假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徑直遞入他手中:“鶴之,你我表兄弟一場,要是今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聯係我。”
“哦…”裴鶴之垂下視線,指尖自姓名上劃過,並不是什麼眼熟的人名。他微笑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