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銀白的世界……
雪……
“沒錯,那是雪。直至如今,雪依舊在不停的下著,用那片白色將我的身體覆蓋……”
“啊……我到底在這裏做什麼……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裏……被雪埋沒了的……我的手,好像正緊緊的握著什麼。”我將它從雪中拉出——雪白的手,那是女孩子的手。
“啊,對了……”我好像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我並不是孤獨的。”
慢慢的除去她臉上的積雪,眼前出現的,是一副安詳的麵容……
“是啊……我和這個女孩子……一直都在一起。在這個世界中。在這個,沒有任何人存在,悲傷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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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這座小鎮,因為這裏滿是想要忘卻的回憶。每天去學校,聽聽課,與朋友們閑聊,然後回到根本不想回的家裏。沒有任何新鮮的事物。”一位穿著淡黃色校服,胸前戴著一枚淡藍色校徽,雙手插入褲兜,將書包夾在胳肢窩的少年,靜靜的走在上學的路上,自嘲道,“這樣下去,會有什麼改變嗎……我的生活,今後會有什麼改變嗎……”
這是一座自然景色較多的小鎮。但是上學時需要繞山而行,如果能把這些山都劈開,上學會輕鬆不少。走直線距離的話,至少會節省20分鍾。
“每天,20分鍾。那樣的話,一年下來,我可以節省多少時間?!”我一邊計算著,一邊趕路,“啊……算不清了……”
周圍看不到同校的學生。通往學校的是一條大路,本來應該有很多學生而顯得相當熱鬧才對。而且今天也不是什麼假日……也就是說,現在不是學生趕往學校的時間。
可是,我依舊沒有著急的意思,看著這幅閑散的光景,繼續閑庭信步。
距離校門還有200米,是一條長長的坡道,周圍種滿了櫻花樹,微風徐來,櫻花瓣隨風飄舞。我停下了腳步,“唉……”歎口氣抬頭仰望。
校門就在視線前方。“到底是誰把校門建在了那種地方,長長的坡道,噩夢般地向上延伸……”
“唉……”那是另外一個人的歎息聲。相比我而言,顯得微弱而短促。
我看了看旁邊,那裏有個女生,和我一樣呆呆地站著,看校徽的顏色,可以知道她也是三年級。不過,是一張陌生的麵孔,披肩的短發,隨著微風輕輕飄舞。
“咳……”女孩咳了一聲。
看她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已經是遲早的慣犯了,所以對此毫不在乎。但她也許是個比較認真的人,這種時間一個人走進教室應該會感到很難堪吧。”我心裏獨自猜測道。
“咳……咳……”女孩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閉上眼睛頻頻點頭,之後又睜開了雙眼,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高處的校門。
“豆沙包!你喜歡這所學校嗎?”少女輕聲的說道。
“哎?!”我有些詫異,“她在問我?!不對,應該不是在問我,而是在問著想象中的某個人吧。不知道他(或是她)會怎樣回答呢。”
“我非常非常地喜歡這裏。但是,所以這一切……都在改變著。不管是多麼愉快的事,還是多麼開心的事,所以這一切……所以這一切,都在不斷地改變著。”女孩有些笨拙地這樣說著,“即使這樣,你還會永遠喜歡這裏嗎?……我……”
“隻要能找到不就行了嗎?”我打斷了少女的話,接過話茬。
“咦?”少女有些吃驚地看著我,看來,她好像根本沒料到會有人來。
“隻要能找到下一件愉快的事、開心的事不就行了嗎?”我繼續說道,“你的愉快的事、開心的事難道就隻有一件嗎?恐怕不是吧!”
“……”少女垂下了頭。
是啊。無知而又純潔的歲月。是任何人都曾擁有的。
“喂,我們走吧。”我朝著少女說道,指指前方的校門。
“嗯。”少女跟在我後麵,邁開了步子。
我們一起邁開了腳步,在這條長長的,長長的坡道上……
教室。“春原。”老師點到了一個學生的名字,“果然還是沒來嗎?”
我看了看旁邊,那裏是春原的座位,這家夥的遲到率比我還高,我們倆經常被並稱為班裏的兩大不良學生,可能也就是這個原因,使我們很合得來。而且,他是我在班上唯一能夠對其袒露心聲的人。
開始上課了。我看著窗外的風景來打發時間,老師的聲音從我左耳流進,右耳流出……
上完了一天的課,到了放學時間,春原那家夥直到最後也沒來。結果,今天與我說過話的人,隻有早上碰到的那個女生而已。
一如既往,又是毫無起色的一天。我沒有加入任何社團。此時隻有抓起空空如也的書包,穿過正在扯著閑話的學生們,走出了教室。
這個時間即使回到家裏,也不會有人在。我沒有母親,據說是在我小時候因交通事故而去世的。現在我連她的長相也不記得了。可能是因為受到失去母親的刺激……父親也從此墮落了——開始過著靠不停的酗酒與賭博來消磨時間的生活。
我的少年時代,就是被埋沒在與那種父親的不斷爭吵之中。但是,發生了某件事之後,就連這種關係也無法維持下去了……
父親對我施以暴力,我因此受傷。那天以後,父親就不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樣直呼我的名字,而是加上了尊稱“君”,用“朋也君”來稱呼我。感覺上他的言行也變得越來越客套多禮。這也正是,我們變得形同陌路的過程。就像把自己逐漸封閉在蠶繭中一樣。就像切斷了現在和過去的紐帶一樣……
幹脆對我撒手不管的話,還會感到好受得多。幹脆傷害我的話,也會感到欣慰得多。但是父親一看到我從學校裏回來,就好像迎來了來朋友一樣……高高興興地與我聊起家常。這時我的心會變得很痛,無法再多呆一會兒……於是我就跑出了家門。
所以我盡量不與父親碰頭,一直維持著不到深夜就不回家的生活。因為天快亮了才睡,醒來時往往也就接近中午了,所以進入高中以後,我幾乎每天都遲到。這種生活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