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釵頭鳳(1 / 2)

湖廣會館選址在朱雀翔舞之地,風水極佳。整座建築沿襲商人家鄉建築風格又融彙重慶城的山地特色,形製典雅。四周環封火牆,縱橫百米,大殿為重簷歇山式,環樓木柱以隋唐誌怪、明清小說人物圖案為飾,雕梁畫棟,粉壁彩屏。會館在道光年間又經擴建,兩湖商人財力雄厚,故而建築群十分宏偉。

商人奉祀大禹,建築群中坐落著禹王宮,而渡過千帆競發的長江,對岸的南岸也充斥著悠遠的塗山狐仙綺麗傳說。

除了離鄉的商人在此聚集,會館也是往來外地商人的落腳地。

本來幼清要過江接湖北來的舅舅,這個小妮子越發懶散,俞思謙今早費了好大的力才敲開瞌睡中的房門,見幼妹一副靠著東西就能昏睡過去的樣子他隻好代勞了,並撒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

走進大門正對著的就是禹王宮,和舅舅通電話時說好了就在禹王宮外的大樹下有小廝等著給他帶路,因此俞思謙一進門眼光就掃過幾顆大樹。

樹下的確有人,是個姑娘,他本想感歎這個舅舅的風流果然名不虛傳,連身邊隨侍的都是這等美人。美人長身玉立,穿了一身丁香淡紫的旗袍,會館中清涼又有蔭天綠樹遮陽,因此不是過於輕薄的衣料,隻是普通的細布。那人支起了小凳和架子,細看是畫架,她將落到臉頰的一縷發別到耳後,露出了瑩瑩的玉石耳墜,映襯在短發間有濃濃的書香氣。

嗯?怎麼是畫架,原來這是位要作畫的姑娘。

“俞少爺!是俞家思謙少爺嗎?”

他耳邊響起好像是叫他的喊聲,回頭去才發現右側樹下有位著短打的青年人正向他的方向跑來。俞思謙的意識方才回籠,意識到自己是認錯了人,還癡癡的看了許久,心裏對著陌生姑娘肖想,又落入了他人眼中,實在失禮且尷尬。

他連忙回應,快走幾步向喊他那人方向去。

樹下的姑娘也被人聲驚動,轉頭隻看到俞思謙紅透欲滴的耳朵。

“小人來晚了,會館樓閣複雜,累得俞少爺好找。”

“沒有,我也是剛到。你和舅舅昨日才到,我這一早來怕是打擾你們休息了。”

“俞少爺說什麼打擾,分明是我們叨擾府上。我家爺可想您幾個了,巴巴地令我早些去接人。”穿過抄手遊廊,青年彎腰推開門,“仔細門檻,俞少爺裏邊請。爺!大少爺來了!”

裏間煙霧繚繞,嘩啦啦的麻將牌搓洗和扣桌聲,有四個女人在打牌,而舒家小爺正滿場的看牌,油腔滑調的邊與女人調笑邊做狗頭軍師。

這是幼清的舅舅,舒儀的弟弟舒琰。舒家僅這二子,姐姐舒儀著意外後舒家夫人消沉了好些時日,之後便更加疼惜緊張舒琰。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細看俞幼清的輪廓與舅舅有三分像。其實姐弟二人性格迥異,俞思謙的嫡母嫻淑能幹,而舒琰憑著一張好臉和會說的嘴交遊甚廣,與他交好或是仰慕他的說這叫長袖善舞,而看不慣他的提到舒家小爺隻會嗤之以鼻,油嘴滑舌之人!

不管是招人喜愛還是招人厭,究其原因都是舒琰偏偏愛在女人堆裏打轉。當下正是,一口一個好姐姐親妹妹的,如魚得水。

但俞思謙挺佩服這個舅舅的,舒家在他接手後利用航運頭部的優勢廣輸貨物,開拓了女人的業務。舒家的時裝坊不管是社交名媛還是電影明星都狂熱追捧,那裏有國內外成衣、美容用品甚至手推波浪的一流師傅,算是引領了漢口的潮流。不可不謂術業有專攻,何況孩子們都覺得舅舅風趣幽默,樂意與他親近。

聽見來人呼喊舒琰低頭拍拍衣服的褶皺,檢查檢查扣子是否齊整,請人入座,像有一番長輩樣子。

他梳了分頭,戴一副銀邊眼鏡,穿著淺金色西服和白色德比鞋,很是人模狗樣。

“舅舅上午好。”俞思謙同舒琰握手,親熱的打著招呼。

“還是你小子想我,我都到跟前了那兩個小的怎麼不跑來見我!”

舒琰佯怒,實則摩挲著下巴看這個多年未見的大外甥,越看越滿意。俞思謙像他爹一向長得高,長大後嬰兒肥也全都褪去,又浸潤了多年書香,橫看豎看都是溫潤君子模樣。

“我替弟弟妹妹給舅舅賠不是,幼清尤其想您,隻是這暈船的毛病實在改不了,一來一去暈上一遭怕沒精神陪您吃午飯了。多年未見我也想極了舅舅,做哥哥的皮糙肉厚,路上也可以任您蹂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