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提了一袋子生煎,一路上跟人打著招呼,似乎這站裏由上至下就沒他不認識的人,悠哉悠哉地還沒進自己的窩,就被站長叫到了辦公室。
蘇陌進屋,帶進了滿室生香。
“站長,您找我?”蘇陌笑嘻嘻地道。嘴裏還咬著半個生煎,以至於說話嗚嚕嗚嚕的。
抗戰時期的上海,烏雲密布,波詭雲譎。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就是這樣一個睡覺頭發絲兒都要豎起的年代,站裏偏偏就有這麼一朵不世出的奇葩。
蘇陌二十多歲,唇紅齒白,皮膚白皙,一笑眉眼彎彎,帶點兒壞壞的痞勁兒。天生生著一張女人愛、男人也生不起敵意的臉。
連原本要發脾氣的顧安源,此時的訓斥也帶了絲笑意。
“天天遲到!像什麼話?昨晚上又跟哪個舞女去鬼混了?”
顧安源並不想知道答案,一努嘴,“喏,這是咱們站裏新來的同事。你帶他先去做個體檢,再熟悉一下環境。”
肅立一旁的林澤生,下巴頦差點掉到地上去。
眼前這位,也是軍統的人?他未來的同事?
一副大戶人家花花公子哥的模樣兒。抗戰前這德性好歹還說得過去,頂多不給眼神就完了。現在再這副模樣兒,說好聽點,是沒心沒肺;說難聽點,那就是狼心狗肺。
蘇陌早看到他了,聞言將林澤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道:“站長,您這打哪兒挖來的?長得不錯哇!看著也挺精幹的。”
顧安源笑罵道:“你以為都跟你一樣,選個手下還要挑個好看的?要好看的頂屁用!現在能幹才最重要!還不趕緊滾出去!弄我一屋子生煎味兒。”
蘇陌趕忙一隻手抱著生煎,一隻胳膊去攬林澤生,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硬是摟著人家出了門,還不忘衝門裏做了個鬼臉,這才把門給帶上了。
蘇陌笑眯眯地看著林澤生,一邊從紙袋子裏掏生煎,一邊滔滔不絕道:“打重慶來的吧?以前來過上海嗎?要不要吃生煎?”
“我跟你講,上海的生煎是一絕,我最喜歡吃了。咱站出門右拐不遠,有一家梅家生煎,他家的生煎做得最地道,明兒早上我帶你去吃啊……”
林澤生一陣無語。原本對他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兒很是反感,但看著他笑盈盈的臉、清澈無邪的眼,還有那滿腔的熱情,不知怎麼就發不出火來。
隻好板著臉生硬地道:“不吃。謝謝。”
蘇陌毫不尷尬,將遞到人家麵前的生煎又縮了回來,往自己嘴裏吸溜咬了一口,笑道:“我還怕你跟我要呢。話說這些還不夠我填飽肚子的。哎,忘了介紹一下,我叫蘇陌。”
蘇陌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就不握手了。來個擁抱吧。”
說著,紮撒著兩隻胳膊就要抱過去。
林澤生下意識微微一閃身躲了過去。
蘇陌笑道:“哎吆,身手不錯嘛!行動處的?”
林澤生冷著臉,“現在哪個處不得有兩下子?不必非得是行動處的吧?”
這個時候還能嬉皮笑臉隻惦記著吃的,全中國估計就隻剩下你了。林澤生腹誹。
也不怕吃了不消化!
蘇陌一怔,隨即笑道:“哈,那倒也是。走,哥帶你去體檢。叫啥名字?”
林澤生一噎。就這奶油小生,在他麵前自稱“哥”?
“林澤生。”
蘇陌頓時拊掌,掌中有包子於是改成了拊包子,“好名字啊好名字!澤生,澤生,澤被蒼生。嘖嘖。林兄誌向遠大,非我凡俗之輩啊。”
林澤生端著一張臉,一句客套話也不想說。
一路上有人走過,給蘇陌敬禮,“蘇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