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疇又是心痛的碰起了那身狻猊甲,肉疼的臉直顫抖叫嚷道:“貴人就應該有貴人樣,就不應該為了一時體恤軍士用髒水衝涼,我的寶甲啊!這個是大行皇帝征討高句麗時候賜予我父,我父再賜予我的傳家寶甲啊!”
看的腦門上青筋都直跳,宋璟再次惱火的抱拳叫嚷道:“右將軍,你現在是利雅得道行軍總管,全軍統帥!您難道不考慮考慮將士們的心情嗎?”
“當兵就是為了吃苦的!大閩軍餉厚祿養著,吃點苦就叫苦連天,成何體統,不就少喝點水嗎?再敢括噪,本將軍連明天的水也停了!”
李疇聲色俱厲的叫嚷,氣的宋璟簡直說不出話來,脾氣裏的耿直完全爆發出來,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宋璟氣喘如牛,紅著眼睛就要再與李疇理論,冷不防這個時候,營外西方,劇烈的喧嘩聲如同鬧事一般傳了來。
焦急的出了帳篷,遠遠眺望著西方火光點點,宋璟三步並兩步的竄上了一旁高台,可僅僅張望了一會,他又是放下心來。
可沒等宋璟再回帳篷,把寶貝家傳寶甲塞回箱子的李疇卻已經怒氣衝衝的跑了出來。
“膽敢攻打本將軍大軍,活膩了!來人,傳我命令,吹起軍號,號召全軍起床出擊,本將軍定要讓這些沙漠蠻夷有來無回!”
聽著李疇中氣十足的叫嚷,宋璟卻差不點兒腦袋一大從高台掉下來,趕忙連滾帶爬又是追著光著一隻腳就要跳上戰馬的李疇高喊道:“將軍,襲擾的蠻夷火把淩亂,星星點點,明顯僅僅是小部落過來,派幾百輕騎趕他們走就行了。”
“大軍疲憊幹渴了一天,實在不應該把全軍都驚動啊!”
急得差不點沒嘔心瀝血了,宋璟進諫的聲音都帶了些許哀求,可這會兒正氣盛,還和他有了矛盾的李疇哪兒聽的進去,充耳不聞的打著戰馬屁股,一股腦就跑向了軍營西方。
淒涼的起軍號到底響了起來,十六麵軍鼓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劇烈的節奏中,到底訓練有素的大閩遠征軍將士一個個飛速穿戴起盔甲來,抓起武器就向各自軍官彙聚過去,轉眼間,被打擾了好夢的突厥輕騎兵第一批怒氣衝衝的殺出營地去。
摸著黑,上千支羽箭對著在軍營外呐喊射箭的貝都因人狠狠紮了過去,當即響起了一片慘叫聲。
大約兩柱香的時間,牽著戰馬的閩軍步兵也是如同白鶴的兩翼那樣,凶狠的從兩麵衝出軍營,包抄了過去,火把晃動,頃刻間崩潰了的貝都因輕騎兵哭喊著向西方逃去。
“哈哈,沙寇也不過如此,在我大閩天軍麵前,還試試倉皇北顧,落荒而逃,哈哈哈哈!”
最後騎著馬出了軍營,眺望著遠去的貝都因輕騎兵,李疇囂張的大笑著,旋即又是得意的扭過頭去,對著副將王倫命令道:“寫報捷書,開元二年五月甲辰,河中都護府右將軍李疇率部與貝都因沙寇大戰,敗敵二十裏而還!”
滿是得意揚揚的吩咐著,李疇渾然沒注意到,身邊的河中鐵騎,一個個彪悍的唐化遊牧民族,都是不住地打著哈欠。
李疇的大規模出戰到也不是沒有效果,亂箭射死了二十多號貝都因人,一個個腦袋都被李疇下令砍了下來,用竹竿挑著掛在親信隊列中,儼然一副常勝將軍模樣。
而且死了這些人,似乎貝都因人也被嚇住了,整個夜晚都沒有再敢來襲擊。
隻不過早上拔營起來後,吃過幹巴巴的早餐,一個個閩軍似乎又萎靡了幾分,搖搖晃晃的猶如遊魂那樣踏上道路,昨夜埋伏,追擊,平白折騰了他們到後半夜,直到淩晨,才剛剛入睡一個多時辰,就又被起軍號叫了起來。
同樣頂著兩個黑眼圈,也是踉蹌的跟在隊列中,看著一個個晃動的猙獰人頭,宋璟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衡量得失,真的不值!
駱駝夾著的大閩遠征軍再一次形成了狹長的土龍,征塵滾滾的奔著利雅得殺去,昨夜那個幹涸的綠洲附近沙丘上,一個個黑影如同狼群那樣冒了出來,警惕而凶殘的遠遠監視著,若即若離。
不遠的沙丘處,越來越多的貝都因輕騎,亦是向這裏彙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