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國有個邊陲小城榮華。
榮華城外有座山,名為福山,山上有個黑水寨,雁過拔毛,無往不利。
大當家的囂張慣了,總愛扛著一柄趁手的板斧招搖過市,引得城中雞飛狗跳。
自黑水寨揚名以來,這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
從未像今天這般狼狽過。
“大爺,大爺......”
一貫狐假虎威的二當家此時正跪在地上,兩手晃晃悠悠的抖著,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撲簌簌滾落下來,糊了滿眼,沙疼沙疼的,擠眉弄眼間更顯得獐頭鼠目,賊眉鼠眼。
“您先.....先放開我們大當家,一切都好說......”
他偏頭看了眼被纖弱少年踩在腳下,掙紮不起的大當家,抖抖索索抹了一把汗,複又轉頭,衝著負手立在三階梯上狐皮座椅前的白衣公子連連叩首:“求您放了我們大當家吧!”
白衣公子輕撫了一把火紅的狐皮,甫一開口便是一陣急咳,引得那名踩著大當家的纖弱少年鬆了鬆手,險些讓人給掙脫了去。
“公子!!”
纖弱少年皺了皺眉,雙手輕輕一扭,也不理會大當家殺豬般的哀嚎,腳下再次使勁將人給踩穩了,這才著急道,“咱們將人抓了,回去再慢慢審,您今日的藥還沒用......”
“不急,你先下去吧,”白衣公子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語調溫柔如清風細水,“我還有些事情想問問二當家。”
纖弱少年張了張口,似是想要再勸幾句,但瞧著白衣公子瘦削的背影,終是擰著眉頭,一記手刀將大當家砍暈,倒拖著出了門。
說來也奇。
門外圍著二十來個彪形大漢,竟是無一人敢上前攔一攔。
今日一大早,黑水寨就劫了個過道的富商,幹了筆大買賣。誰知正舉寨狂歡呢,突然冒出這兩個看似弱不禁風的人,三兩下就給他們全端了。
大當家的當場被擒不說,好些個兄弟被揍得親媽都不認得了。
要不是這兩個人沒抱著屠寨的目的來,恐怕這會兒大家就該在陰曹地府裏相對垂淚了。
二當家再次抹了把汗。
即使此刻的白衣公子正掩著唇,氣息不甚平穩的咳了好幾聲,二當家的也沒敢造次,仍是乖乖垂著頭,時不時掀起眼皮來瞅一眼,半個字都不敢多問。
“七天前,有外域來的商人被殺,貨品不翼而飛......”
白衣公子好不容易壓下了一陣咳嗽,語調依舊溫柔,不疾不徐道,“聽聞頭一天二當家的去了城裏,是見了什麼人嗎?”
二當家微微一愣,綠豆大的眼睛咕嚕嚕轉了兩下,賠笑道,“爺,您說的是那批......”
福山正卡在商道上,黑水寨的生意一向很紅火。
七天前的事情算不得久遠,尤其是那批藍光流轉的珠子,令人印象深刻到化成飛灰都忘不了。
“是見了什麼人嗎?”
耐著性子,白衣公子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即使語調輕柔的如羽毛拂過心坎,二當家的仍是打了個冷戰,忙不迭的點頭道,“是,是一個......”
是一個什麼人呢?
平平無奇的臉,不大不小的眼睛,扁平的鼻子,勻滿胡碴的下巴。
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人出來,五個有三個都能這麼形容。
二當家的聰明慣了,頭一次深感苦惱的撓了撓後腦勺,勉強總結道:“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