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謝我?”
“啊……沒什麼,我隻是突然覺得你很好。”
“那什麼,去美國的簽證還有其他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恩,簽證已經辦好了。機票也訂了,過幾天就出發。”鍾子普道。
“衣服什麼的都收拾好了麼?”
“恩。”
“那你記得隨時跟我保持聯係。”艾襄說。
“肯定的。”
之後,兩人暫時陷入了沉默。鍾子普忽然叫了艾襄的名字而後欲言又止,艾襄卻看著他輕鬆一笑,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會等你回來的。”
“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其他比我更優秀的男人追求你……”
艾襄沒等他說完,馬上生氣說道:“你什麼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給你個明確的婚期。”
“你是說,怕一直找不到李晴思?也是,那如果你去了美國還是一直找不到她,你打算怎麼辦?”艾襄問。
“我也不知道,若是找不到,肯定要回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隻是,如果我找到她了,我不想讓你跟我一起承擔。但是,你知道,這是我逃脫不了的責任。按照我目前的狀況,維持他們母子倆的治療和生活,並通過其他的辦法,也許是勉強可以維繼。但是小愛,我該怎麼對你負責?我現在完全沒有做下一步打算的空間和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現在也許看起來前麵已經沒有了路,但是說不定轉個彎,就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艾襄說道。
“恩,你說得對,走一步看一步。”
“我等你回來。”艾襄說。
但在告別鍾子普的機場,看到他緩緩走過安檢的背影,艾襄卻不免覺得眼睛一酸。由於她以為鍾子普不會看見,便放肆地讓眼淚流了下來,誰知鍾子普在背影即將消失之前,卻躊躇著停住,他回過頭來,而後轉身又向艾襄跑了過來。
艾襄趕緊把眼淚擦著,疑惑地看向他。
走到艾襄跟前,隔著圍欄,鍾子普說道:“小愛,你等我回來,等我回來,你就嫁給我。我一定會回來,我愛你。”
而後,他匆匆轉身離去。
艾襄看著他的背影不再有剛剛的猶豫踟躕,心裏一下子也豁然開朗了許多。縱然艾襄一直在強做堅強和樂觀,讓自己放開心胸接受眼前的一切,但是若是鍾子普始終是意誌不堅定,那麼她也會擔心自己的堅持和樂觀能維持多久。畢竟,在愛情裏,男方的堅持才是感情恒久生命的支柱和基石。
然而,鍾子普自離開後,便少有音訊,過了幾個月,他既沒有回來,也沒有與艾襄聯絡。直到許久後,兩人總算隔著千裏通了電話。
鍾子普稱他找到李晴思了,兩人仍然在為孩子尋求治療,但是短期內打算仍是先回國,畢竟治療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隨後的幾個月,鍾子普又開始沒有回音了。艾襄嚐試過各種能想到的辦法,但仍是無果。
艾襄請了年假,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去美國的旅程,她此行本是旅遊,但是總是心裏隱隱懷抱著什麼希冀。在紐約,艾襄一連給他在美國的號拔了十幾個電話,仍是無法接通。她一下子覺得天大地大,要找一個人真的是不容易。
艾襄又想起與鍾子普在W城相遇之前的那段時期的心境,她一直覺得她也許這輩子再不可能遇到鍾子普了。高中畢業後與他的一別也許就是永遠,雖然一輩子還那麼長,艾襄的未來必須要跟許許多多的人相遇,或者隻是路過或者相識,但有些人就一個不經意的轉身就是永別了。沒想到,要告別的終將是要告別,不再遇見的終將是費盡心思也不會再遇見。
她忽然想起自己高二時,為鍾子普寫的一首小詩:隻身孤零墜紅塵,屢夜憂惶濕孤枕。道聽爾亦陷此世,人事飄浮緣亦沉。她想著,趴著桌子,把頭埋在手腕間,泣不成聲。
一一法師說:“佛告訴我們,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艾襄從美國歸途時,改道落腳新加坡,因為一一法師就常住在新加坡一個道場裏。
此行,艾襄的確找到了一一法師,還在道場聽他細講佛經,半個月下來,艾襄覺得心態平和,觸景生情以致潸然淚下的情況再沒有出現,她住在道場的客房裏,也不再淩晨三四點就醒來後不再能入睡直到天亮,自己身體感覺也輕多了,是那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這段時間,她很少再做夢,即使做,也從來不做噩夢。她跟一一法師說了,他仍是爽朗地大笑,說:“阿彌陀佛,恭喜你長進不少。”
艾襄再出道場,看一切景物都已經是淡如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