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陳賦生已經假裝昏迷兩天了,餓得頭昏眼花也不敢動。

但是他想著再不吃飯,就算沒被惡鬼吃了,也得自己餓成惡鬼了。

陳賦生動動手指,正要爬起來,守在他身邊的小廝茗蘭兒連忙攙了他一把,嗷了一嗓子:

“少……老爺醒了!”

陳賦生睜開眼睛,這裏已經不是靈堂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對著麵前的小廝問:“有水嗎?”

茗蘭兒忙倒了一杯給他,又拿了帕子給他細細擦汗:“老爺仔細嗆著。”

陳賦生警惕地看著碗裏絳紅色的液體,往鼻子底下嗅了嗅,沒什麼味道,他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哦,是茶。

陳賦生把一杯都灌下去,看了一眼邊上小廝打扮的男孩,問道:“有吃的嗎?”

茗蘭兒點頭:“飯菜一直叫廚師父在灶膛裏煨著呢,就想著老爺醒了能吃口熱的,小的這就給您端來。”

陳賦生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打發茗蘭兒去端飯菜,然後自己下地繞著臥房走了兩圈。

挺好,這個身體沒缺胳膊沒缺腿,長得還挺帥,年紀輕輕的還有人叫他老爺。除了擺在靈堂的爹媽不老實,哪哪兒都好。陳賦生對自己的身體很滿意,尤其是臉。

江暉本人原是個冷心冷麵的閻王,那張臉原本長得極冷清周正,可惜陳賦生是個跳脫的性格,對著銅鏡把一張帥臉搓圓捏扁。

陳賦生在這裝昏迷的兩天裏,繼承了江暉的記憶。

江暉是鄉紳之子,去年剛中的進士,還是探花。他才二十三歲,又長得一表人才,在大殿上與那群老頭站在一起分外紮眼——旁的先不提,那屆的狀元年紀已經六十四了,比江暉大了三輪都多。

傳臚大典之後江暉前腳才出了皇城,後腳梁太傅的帖子就送來了。第二天江暉就拜了梁閣老為老師,住進梁太傅為他準備的三進三出的四合院裏。

這四合院兒走到皇城的慶安門不過一刻鍾,尤其是在翰林院下了夜值,還能一溜煙小跑回家補覺,梁太傅可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梁太傅家裏三個兒子沒個閨女,不然江暉連媳婦都要被梁太傅操辦了。

不過梁太傅有所不知,他頗為看好的新翰林江暉,其實是個這年頭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坤澤。他更想不到的是,平常人家裏生下男坤澤要麼淹死,要麼當女孩兒養大,大了蓋頭一蓋往轎子裏一塞便嫁人了。偏偏江暉被家裏人當男孩兒養大不說,還考上了進士當了京官。

按理說,江暉的錦繡前程才剛開始,可最下三流的茶館子裏的茶博士都知道念兩句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江暉京城還沒待熱乎,他老子娘的新屋子還沒來得及蓋,他小時候的玩伴便一路找到京城來。玩伴原本生的胖,緊趕慢趕趕得氣喘籲籲,江暉揮揮手讓小廝上了茶,玩伴連茶都沒來得及喝,喘勻了氣便與他說老爺夫人得了癘氣走了。

江暉一時間臉色慘白。

倒不是慘白什麼子欲養而親不待,江暉慘白的是另一件事兒——

他要回家丁憂了。

丁憂,意味他要滾回家守三年孝。廟堂之上,黨羽之爭瞬息萬變,這三年後梁太傅這大腿是否還能抱,就不可知了。梁閣老沒倒,江暉也不知三年之後他是否還記得自己這號人。梁閣老倒了,江暉也不知別人是否會因為他曾是梁閣老的黨羽而輕慢他。

更別說最糟的結果,他人在老家曬太陽,京城那邊一道聖旨下來,把他一貶三千裏,讓他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騎馬都夠嗆的書生騎著驢去蠻荒之地吹風。

什麼叫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思慮至此,寫得一手好八股的江暉挽著袖子打算寫一篇聲情並茂的奏折準備奪情,不料折子沒寫完先被皇帝一道聖旨封住了嘴,然後一腳踹回了老家。這當今聖上連聖旨都下了,梁太傅自知保不住江暉,揮揮手讓他麻溜滾蛋。

滾就滾吧,還能違抗聖旨咋地。

江暉騎著驢,帶著兩個家仆,懷著各色心思,憂心忡忡地開始了自己為期三年的“假期”。

別的都陳賦生都明白,但是這坤澤又是什麼東西?男坤澤要麼淹死,要麼嫁人?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人種分類?

正想著呢,茗蘭兒已經端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陳賦生鼻子靈光,立刻聞出那是泡在雞湯裏蒸熟的香米,瞬間就把什麼坤澤丟到了爪哇國。

管你坤沼坤澤的,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酒飽飯足體力回滿之後,陳賦生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事兒沒辦。

自己這個身體的爹娘還在靈堂擺著!

旁的也就罷了,這可不是什麼傳聞裏惡鬼修羅、喪屍僵屍一類的,那是地球上完全不存在的東西!不……無論是誰看見渾身綠色膿包,散發惡臭朝你撲來的東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