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原來是這樣的嗎。那也夠誇張了,剛才那個咬合動作居然包含了數千萬次的攻擊嘛?的確是與世界維序者相符的力量啊。」將虛空歎息架在肩上,諾沐發動了空間停止,然後慢慢地舉起了戴著戒指的手。

【不過,也要這樣,才夠帶勁啊。但願你可以和奧博龍一樣,給我足夠的快感吧,鐵疙瘩。】

瞬間解除了空間停止,任由毒蟲撲向自己。指環的幽能毫不猶豫地釋放出去。腳下一蹬,突破音速形成肉眼可見的障壁。利用這短短的一瞬,諾沐從毒蟲潮的風暴裏衝出來。

「喂,比蒙斯蒂安,你不是很想吃這個嘛?」

說著,諾沐揮了揮手。

「想吃,就跟我過來!」

帶著詩乃一步一步地前進,桐人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好累,累的幾乎沒力氣走路了。雖然很清楚這隻是大腦收到脈衝信號給予自己的虛假的感官而已。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

然而,如果不是因為不得不背著詩乃離開的話。

詩乃,到現在還處在發懵的狀態下。

那個男人,那個一直埋伏在這裏,伺機想要找自己索命的,那個纏繞了自己快十年的夢魘。

自己就要被他殺掉的時候,自己的命債就要被償還的時候,那一刻,那一幕,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男人,居然就那麼輕描淡寫地被他,一巴掌拍的粉碎?

纏繞著自己的噩夢與陰暗,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這,怎麼可能?!】

在得到一種無法言語的解脫以後,詩乃再度陷入了沉思與憂慮。

他到底是誰?那個擋在自己麵前的少年,究竟是……

想到這裏,詩乃又回想起了剛才自己所感覺到的,那種氣息。

非常不可思議,自己居然也能感覺到那種氣息,隻是,那個氣息,比起正常的玩家的殺氣,都要濃重的多。濃得自己都被震懾得無法動彈,僅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恐懼。那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雙手沾染了無數生命的鮮血的魔王,屍山血海撲麵而來的幻想,給予自己的是比那個夢魘還要強烈的恐懼與反胃。少女敢保證,那一刻的強烈反胃感,在GGO裏還是第一次,比起現實裏自己接觸槍械所催生的由恐懼引發的反胃還要強烈。

既不是死槍那種帶有瘋狂味道地狂氣殺意,也不是玩家間強烈的仇恨的殺氣。詩乃的認知裏,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感覺。那種單靠神秘感以及呼吸間吐露出的異樣的壓力。

她不禁懷疑,是否要在現實裏真的殺過人,才會有這麼強烈的殺意?

還是說,他已經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會這麼自然的釋放出這種氣勢。現在,這股氣勢的主人,在後麵和那個以死槍的身體和數不清的機械蟲子組合成的巨大怪物在交戰。隻是,之前的恐懼讓詩乃已經沒有回頭去看的膽魄了。

她隻是感覺到,自己被誰背著,一點一點的遠離那股令自己害怕的氣息。

背著自己的人的後背,讓她感受到了一絲溫暖,讓自己無法割舍,想要拚命索求,夢寐以求的溫暖,就像是自己的媽媽…不對……

詩乃從小沒有父親,父親在自己懂事以前就過世了。

狙擊手的少女不禁懷疑,自己從未體驗過的那種,屬於自己另一個摯愛親人的溫情,是否就是這種溫暖。堅實而有力,足以讓自己依靠,讓自己可以默默地在他背後哭泣。

突然,那個溫暖的感覺,沒有了。堅實有力的身體,向前傾頹著倒下去。少女不禁發出可愛的驚叫,然後從懵懂愣神的個人世界緩過神來。

背著自己的,是一個身著黑衣,披著柔美的長發的少女。但是詩乃很清楚,對方並不是什麼少女,而是一個男的,名叫桐人的,光劍使。

「桐…桐人!!振作一點啊!」

清醒過來的少女趕緊將倒在地上的桐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啊…詩乃,你終於醒了。真是的…唉…讓我一個累得半死的人還要再背著個狙擊手跑這麼遠,要命啊。」

枕在詩乃懷裏,桐人發出疲倦的歎息。然後扭頭看著遠處仍舊無比壯觀的戰鬥場麵。

「呐,桐人,那個人是?」

在詩乃眼中,那個身著灰色大衣的少年,已經是如同神一般的人了。

「呃…那個啊,詩乃,因為他的身份會牽扯到一些非常麻煩的東西,甚至會危及到你的生命。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可以幫你把關於那個怪物的記憶刪除掉,讓你回到正常的生活裏……」

「開什麼玩笑!!」

桐人的話還沒說完,少女的臉就陰沉了下來。抓住光劍使的衣領,把他的臉提到自己麵前,就在呼吸都能直接出擊彼此麵部的近距離下,詩乃發出吼叫般的怒喝。

「我,已經不想再逃避了,我也想像你一樣,勇敢的去麵對那些黑暗啊。可是,可是…我剛才,又逃避了。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我早就死了不是嗎——!」

淚水奪眶而出,水色頭發的女孩那如同貓咪般的雙瞳怒氣衝衝地盯著桐人。身體因為抽泣,漸漸的失去力量,然後鬆開了揪住的衣領,開始默默地哭泣。

「我不要再這樣了,不要了……隻要能讓我去直麵自己的一切,能讓我不再那麼軟弱的話,就算是死,我也願意……」

「詩乃……」強忍著身體的酸痛和被詩乃摔痛的後頸,桐人直起身,看著身邊哭泣的女孩,一時無言以對。過了良久,似乎終於做出了什麼決定,光劍使一咬牙。

「?…??」

一雙臂膀,摟住了自己的身體。詩乃一愣,那個人,抱住了自己,手臂越來越用力,似乎是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自己的懷抱裏一樣。桐人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詩乃,你真的,願意為了改變自己不惜犧牲生命嗎?」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頭。

「如果你知道了這一切,可能再也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裏了哦。」

桐人的話,讓少女的身體頓時一僵,可是,很快又軟了下來。

「能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那是我的事情……」

「在岩洞裏,你問過我那個問題吧?」

「…什麼問題……」

詩乃感覺自己的心跳在急劇加速,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在不正常的加快。

她其實早就想起來了,當初自己在岩洞裏對著桐人哭訴時說出的那句話。

乞求撫慰的懦弱,與尋求破滅的衝動,孕育出了少女至今為止從未對誰產生過的感情,從未對任何人說出的言語從胸口深處浮現,那時的少女用那帶有燃燒般熱量的視線盯著少年的眼睛,大聲喊到。

「——那,你就守護我一生啊!!」

而麵前的少年,居然真的為這句話做出了回應。

「好啊,那就由我來守護你的一生。」

「——隻是,你願意和我成為一家人嗎,詩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