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動作卻很遲鈍,可能是因為心跳加速並且處在現實的身體,因為過度緊張而導致大腦神經處理不過來了吧。
但那一刻,桐人卻發現,自己像是被誰操控了左手似的,活動了起來。因緊張變得冰冷的手,像是被某個很熟悉的人緊握著,給予戰鬥中的桐人溫暖,還有引導。實際上,亞絲娜在看到桐人與被揭穿了身份的死槍決戰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趕到了桐人潛行時所在的醫院。結衣因為為了不嚇到別人,所以暫時躲在了亞絲娜的手機裏,和自己的媽媽一起,陪伴著在另一個世界裏廝殺的爸爸。
桐人手向著左腰處移動,抓住幾乎要被自己遺忘的手槍Five-seveN。當手腕剛一感受到從槍套中拔出的重量,深深印刻在黑衣劍士意識內的一條回路,如同燒斷了一般冒出了火花。
「唔…噢噢噢噢噢哦——」
咆哮著,向前踏去。一度向左強扭過去的身體,如同彈丸一般螺旋回轉著向前突進。
前方,死槍身影的漸漸消失,並且飛快的後退著。朝著那搖擺著的輪廓外形,桐人首先將左手大幅度擺出,腦海中想象著左手劍向上挑去,同時持續不斷地扣下扳機。以槍擊的子彈形成的線條,構成了自己的第二把劍。
一種另類的,新的二刀流。
在空中描繪出一條斜線飛出的彈丸,擊中了些看不見東西,散出激烈的電火花。在那電光中,死槍的身體再度顯現出來。朝著光學迷彩被打破,暴露出來的虛擬體,桐人把身體回旋所帶來的慣性跟重量全部灌注入右手的光劍上,從左上砍去,毫不猶豫地發動了久違了的二刀流重突進技雙重重擊。光刃深深切進死槍的右肩口,就這樣將其身體斜向斬斷,從左側腹移出。收容在槍套內的黑槍,也被光劍給切成了兩截,爆發出鮮豔的橘紅色光芒。
斷成兩截的虛擬體,四分五裂的破鬥篷,以及在青白色滿月下的緩慢舞動著的火炎圓弧。
漫長的,漫長的飛翔終於結束了。
“咚…”
沉悶的聲響依次發出,死槍的上半身與下半身落到了不遠處。略晚一些,刺劍落在了兩截虛擬體的正中。
在不遠處,桐人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耳旁傳來了細微的聲音。
「……還沒有……結束……那個人會……將你……」
分成兩截的虛擬體間浮出了“DEAD”標記,死槍的活動也完全停了下來,說話也被中斷了。桐人慢慢起身,低頭望著躺在身旁的屍體。
某種意義上失去了破鬥篷的死槍,其虛擬體除了那骷髏外觀的全覆蓋型麵具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特征了。望著那失去了紅色光芒的護目鏡,桐人低語道。
「不……已經結束了,沙薩,共犯很快也會被抓到的。微笑棺木的殺人罪行,這樣就完全結束了。」
努力站起身,桐人不想再去理會地上的對手,而是想要回去和高地的少女分享勝利的喜悅。
他轉過身,拖著滿身瘡痍的身體,開始朝著沙漠西側走去。
可是,沙丘上某個小小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隻小小的蠍子從地下冒出來,努力把沙子撥開,然後向前爬行。
這很正常,這樣的戰場裏會有一些官方放置的小型的生物,比如蜥蜴蠍子之類的。
但是當他看到繼蠍子以後不斷從沙子地下向上爬出來的蜈蚣,蜘蛛之類的毒蟲,甚至連數量都開始變多的時候,他開始覺得不對勁。
仔細看看,那些蟲子看起來不是遊戲裏的數據生物體,更像是某種…機械?
終於,腳下的沙丘,開始突生異變。
整座沙丘開始流動,像是流沙一樣開始下陷。桐人立刻調動全身開始奔跑。腳下,那些毒蟲已經開始從沙丘裏魚貫而出。仿佛整座沙丘的內部都是由這樣的毒蟲堆積成的。
在自己的腳邊蹭了一隻灰色的螳螂,被小小的昆蟲用前肢切開了自己作為防具的鞋子時,桐人意識到,這些東西,問題大了。
這些東西,給他一種很熟悉的,很恐怖的感覺。但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他自己都還沒緩過神來,這些東西就……
下一秒,桐人驚呆了。
就在他跑出大概二三十米後,原來所處的沙丘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風暴一樣的蟲潮。不管是蠍子,蜘蛛還是蜈蚣,居然全都飛起來了,巨大的蟲柱從被挖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沙坑裏不斷上湧,撲向已經被桐人斬殺的死槍的屍體。
一瞬間,令自己無比心悸的厭惡感撲麵而來。那種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得不遵從,就像自己隻是一隻螻蟻一樣渺小無力,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某種存在消滅,對方隻需要一念之間,就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就像自己的命運,被緊緊地握在他人手裏一樣。
想起來了,他徹底想起來了,畢竟已經對抗了三次,怎麼說自己也該長點記性了。
World Maintainer,世界維序者!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桐人心裏不斷地質問著,難道說自己的行為出了什麼問題?又擾亂了原來的世界線?
不過,他現在可沒有考慮這些的空餘了。
「詩乃,快跑——!!!」
拚命高呼著,桐人不斷揮手讓遠處一臉驚愕的少女遠離這裏。
然而,背後,被蟲潮柱吞沒的死槍,已經不見了原來的身影。
那些蟲子,似乎隻是一些零件而已。大概要數百隻機械毒蟲,才能包裹成一個奇怪的倒刺狀柱子,當源源不斷湧出的蟲柱一點一點分散組合完畢後,那副模樣徹底嚇住了還在等待著桐人的詩乃。仿佛是將死槍的骷髏麵具放大了近百倍,大得可怕的軀體開始顯現。完全看不出人形,由機械的骨架疾速向後延伸的軀體,就像是一隻人骨構成的金屬蜈蚣,數萬根帶著倒刺和詭異的腺孔的觸腳,完全就是一排帶著刺的利刃。僅僅是護甲脊椎骨的長度,就已經可以輕鬆地超過20節火車的長度,尾巴不僅僅帶著倒刺,更是由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倒刺組成猙獰的錘頭,其末端還有一根奇粗無比的,蜂類昆蟲的尾刺,最後,是它的頭。在恐怖的金屬骷髏麵具兩邊,是仿佛斷頭台一般的金屬巨顎,此外,還有更加可怕的,與鐮刀無異的,狀如螳螂前肢的鉤爪。
這,根本就是SAO裏,自己挑戰希茲克利夫之前所挑戰的,攻略組付出了重大犧牲才解決掉的boss,骸骨獵殺者的模樣啊。
但是,這個更加巨大,也更加可怕。不僅僅是它發出的氣息太過駭人,光是骷髏麵具後,那對空洞的眼神所發出的紅光,就有種下一刻就會被殺掉的預感。
桐人握著劍和槍的手,在顫抖。
「詩乃…」
「那…那個是…什麼啊…?」
詩乃的精神在麵前的怪物的影響下,已經開始出現了崩潰了的狀況,而且,她的世界觀,即使不需要世界維序者那種氣息的感染,都早已經被打的支離破碎了。
「詩乃,冷靜一點!」
抓住詩乃的肩膀,桐人用力搖晃。好不容易才讓精神馬上就要崩潰發瘋的詩乃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桐人咽了口唾沫。
「你馬上檢查一下能不能登出,立刻,就算是弄出什麼意外讓AmuSphere的保護機製強行退出也好。快!」
「喔…哦!」
壓根沒法去反應桐人說的什麼,隻是下意識地照他說的做。迅速調出自己的菜單欄,詩乃拚命尋找著已經被自己不知道按了多少次的登出鍵。
所幸遠處的巨大機械骷髏蜈蚣似乎還沒有完成軀體的構建。所以還有時間,無論如何得拖延一下,讓詩乃可以及時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