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吸附一般,少年將左手上舉,抓住了須鄉揮下的右手。同時伸出右手,大拇指朝著須鄉的領帶上方,喉嚨的低窪處頂去。
「——咕哦!」
發出被壓癟的聲音,須鄉向後倒去。彎著身子,迅速用雙手抓住須鄉的右臂,果斷地將其對著凍結的柏油地麵蹭去。須鄉發出慘叫聲同時鬆開了手,小刀滾落到了地麵上。
發出笛音般高聲尖叫,須鄉的小刀飛了出去。
反射性地彎曲右腿,桐人用靴底踢向他的下顎。拿起小刀,利用反作用力站了起來。
「須鄉...」
喉嚨內,傳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沙啞的聲音。
透過右手手套,桐人還是感到了小刀那硬質而又冰冷的存在。作為武器是有些貧弱。很輕,並且攻擊距離也很短。
「但足夠殺死你了。」低聲說道,朝著癱坐在柏油路上,用一臉驚訝的表情望著自己的須鄉,桐人猛撲過去。
連同頭發一起,桐人用左手抓起須鄉的頭,朝著大貨車的門撞去。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音,鋁製車身被撞凹了,須鄉的眼鏡也飛了出去。他大大的張開嘴。少年對著他的喉嚨,毫不猶豫地將右手的小刀舉起
——「咕嗚....嗚嗚....」
瞬間,桐人的手臂停了下來,咬緊嘴唇。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就像數十分鍾前在那個世界發出的聲音一樣,須鄉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
讓這個男人去死是當然的。讓他接受審判也是當然的。現在,隻要桐人將右手揮下的話,就能將全部事情解決了。已經決出勝負了。完勝者與完敗者都已分出了。
不過——
自己已經不再是劍士了。那個劍技決定一切的世界,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了。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突然間,須鄉的眼球不斷翻滾著。慘叫聲也停止了,他全身如同被切斷了電源的機械一樣,失去了力氣。
如果再多看這個男人一秒的話,內心殺意的衝動可能會再度燃起的,那時自己恐怕會忍不住的。
諾沐的翅膀在他的胸口點了一下,然後收回來。
「你不殺了他嗎?如果忍不住自己下手的話,我可以代勞的。」
桐人從剛才就看到了,一直在對方後麵守候著自己,用翅膀和尾巴變成的利刃對準了須鄉大腦的諾沐。
「不用了,就這樣吧。現在的我不想去理會這種家夥。諾沐,可以的話,能不能把你的殺氣收起來,我怕我自己也會忍不住。」
扯著須鄉的領帶,桐人把他的身體扔到路麵上。在諾沐的幫助下將其雙手背到身後綁了起來,然後被灰發的神明舉起來,連同刀一起放在貨車頂。
「做的不錯,能夠讓自己回歸正常的心理。」
果然,那對眼瞳恢複了藍色,收起了翅膀和尾巴。托奧弗扶住差點要倒下去的桐人。
「雖然說還是覺得要讓你自己去做個了斷,可是果然還是擔心你會殺了他。要是你真的把他宰了的話,桐人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神明大人你還不了解我嗎…我能克製自己的。好了,讓我自己進去吧。」
激勵著蹣跚的身體,拒絕了托奧弗打算扶著自己去見亞絲娜的好意,桐人轉過身去,一步,一步,邁出腳步在停車場跑動起來。
一起登上寬廣的樓梯來到正麵的入口處,隻需要五分鍾。桐人停了下來張大口深呼吸,像是有事一樣低頭望了望全身。
身體被雪與砂弄得樣子有夠慘的。被刀所傷的右臂與左臉雖然還在疼,但血像是止住了似的。「桐人,我怎麼覺得你來見老婆就跟來參加會議似的?」
托奧弗嘿嘿一笑。
桐人白了他一眼,來到自動門前。不過門卻沒有打開。透過玻璃向內張望,主大廳的燈光早就關閉了,但內部接待室還有燈光。桐人左右望了望。在左邊深處,發現了一個玻璃拉門,推了一下發現沒有上鎖。
建築物內充滿了靜寂。廣大的大廳被整齊擺放著的長椅列劃分開來。
接待室內沒有人,但內部與其相鄰的護士站有談笑聲傳出。祈禱著自己能發出認真般的聲音,桐人開口說道。
「那個....對不起。」
桐人的聲音響起數秒後,門打了,兩名身著淺綠色製服的女護士走了出來。兩人都掛著一副疑惑的表情,在看到他的樣子後馬上變成了吃驚的神色。
「——發生什麼了嗎!」
身高一些,頭發向後梳理顯得很認真的年輕護士說道。看來,自己臉頰上的出血量超乎了想象。
托奧弗表現出一副很慌張的樣子用手指向入口的方向。
「我和桐穀君在停車場那裏,被一個持刀男子襲擊了。他現在在白色貨車那裏,暫時昏倒了。」
兩人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年紀稍大一些的護士操作者接待室內部的機械,將臉靠近細小的麥克風。
「警備員,請速到一樓的護士站來!」
像是巡邏中的守衛趕來了似的,很快與腳步聲一同身穿深藍色製服的男子小跑著出現了。聽完護士的說明後,男子的臉都嚴肅起來。用小型通話機說了些什麼後,守衛便朝著入口處跑去。年輕的護士也跟了過去。
剩下的護士,仔細看著桐人臉上的傷口,說:「你,是十二層結城的家人嗎?傷就隻有這些嗎?還有這一位是?」
雖然有些錯誤,但桐人沒有訂正的力氣,隻得點了點頭。而托奧弗則是迅速的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身份。看那個熟練度,百分百不是他自己的主意。看到灰發的神明身後那個奇怪的凸起動了兩下,桐人不由得苦笑了下。
「明白了。我馬上叫醫生來,請你們等一會兒。」
說完便啪嗒啪嗒地離去了。
深深了吸了一口氣,桐人望了望周圍。確認附近沒有人存在後,他轉身來到接待台,拿起裏麵客人專用的通行卡。朝著與護士離去相反的方向,那個自己曾經來往許多次的住院部通路,激勵著自己那顫抖的腿向前跑去。
「桐人你這樣自己做自己的真的好嗎?不需要和人家說一聲嗎?」
「如果涅普頓和你發生了一樣的情況,你會怎麼辦?」
「額…」
托奧弗頓時語塞,然後毅然決然地閉嘴。涅普頓是他心裏最重要的,如果涅普頓出事托奧弗哪怕一瞬間毀掉整個世界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因為不認識路,所以隻能跟著桐人奔跑。所幸電梯停在了一樓。按下按鈕,隨著低音量的鈴聲門打開了。桐人將身體靠在內壁上,按下最上層的按鍵。雖然電梯加速很平緩,但這點負荷就讓他的膝蓋不由得彎曲起來。少年拚命地支撐起身體,不過,旁邊一根白色的觸手伸出來扶住他。
╋:「怪心疼的,桐哥你別這麼拚(╥ω╥`)? 」
桐人隻能以苦笑的表情回應。在感覺很長的數秒間,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了。用近乎連滾帶爬的方式來到了電梯外的通路上。托奧弗趕緊伸手一拉,讓桐人穩定住身體。
「謝謝…」
低聲說著,桐人抬頭看看。到亞絲娜的病房,隻有數十米,但此刻的他感覺像是無限的距離。托奧弗攙扶著桐人就快要倒下去的身體,繼續前進。在L字的道路向左拐——一扇白色的門正麵進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