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更多的增援暫時是沒法等待了,宣武軍傾巢而出的舉動已經被遊走在側麵的盧龍軍偵騎發現,若是再等待下去,就會貽誤戰機。於是兩軍合為一處,繞著上東山西南側向盧龍軍本陣發起了衝擊。
宣武軍的出寨攻擊很快,哨探的盧龍軍騎兵斥候剛剛將這一軍情稟告行營,宣武軍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山腳下,不過上黨行營早就擬定好了防止敵軍側翼迂回的方略。
凡是參加過白狼山培訓的高級軍官都會學習到攻城或者攻寨的常規戰術,預防敵軍側翼突襲一直是盧龍軍每一名高級軍官都必須掌握的戰術要旨。這項要求來自於燕王李誠中本人,而李誠中對進攻時防範敵人側翼迂回的重視,則來源於他穿越時參加的魏州戰役。光化二年春天的那一場攻城戰,盧龍軍被葛從周的出城側擊打了措手不及,傷亡極其慘重,在李誠中的內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
趙原平在軍陣的右側部署了長槍營和三個弓箭都,八百盧龍軍嚴陣以待,一直在等候著宣武軍的到來。
“起——”
在長槍營指揮的口令中,五個長槍都的都頭同聲下令,五百名槍兵分成五個陣列,從坐姿狀態改為站立狀態。
盧龍軍長槍都的士兵來自於營州軍,營州軍在天複元年大擴軍中被抽調一空,雖然番號很響亮,但實際上屬於全新組建的軍隊,戰鬥力與滄州軍、莫州軍相比要差很多。而且這支軍隊組建兩年以來沒怎麼打過仗,因此士卒們算得上頭一回直麵一線戰場。他們在見到宣武軍身影的時候,幾乎人人趕到喉嚨發幹、手心出汗。
但這支軍隊的夥長、隊正、都頭等基層軍官全部來自老兵,並且經過白狼山軍校係統的軍官培訓,以他們為骨架搭建起來的營州軍,不能說如滄州軍一樣富有戰陣經驗,但臨敵之際,仍然井井有條。
“整理甲胄——”威嚴的聲音繼續響起,在軍陣前回蕩,雖然仍是不慌不忙顯得有些慵懶,卻極大的穩住了這批並不具備豐富實戰經驗的營州軍卒。士兵們在同夥弟兄的幫助下,將絲絛係緊,將頭盔扶正,重新檢查了一番足上的綁腿和腰間的束帶,其中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舉槍,卻被軍官們嚴厲的目光製止——戰前的每一分力氣都要盡可能的保留下來——直到……
槍兵陣列斜後兩側的弓箭營軍陣中猛然傳來一聲扯破嗓子的怒吼:“五號地標,高三指,大箭,放!”
黑壓壓的數百支大箭在令人難受的弓弦彈動聲中,飛向上空,繼而急速紮入宣武軍奔行而來的大隊之中,至少有三成箭矢準確的覆蓋住了宣武軍的右前方,宣武軍大隊中立刻出現了一片空地,以及空地上躺倒的數十名軍士的慘呼。
“怎麼這麼遠?”宣武軍前寨指揮瞬間陷入一片冰冷,然後他瘋狂的衝後隊大喊:“盾手!盾手!快啊!”宣武軍的預備出擊陣位大約在距盧龍軍軍陣前一百五十步,此刻他們堪堪抵達二百五十步外,還沒有做好整隊的準備,上百名盾手拖著盾牌落在後麵,令宣武軍前方衝鋒較快的軍士出現了大規模傷亡。
前寨指揮久經沙場,雖然一時弄不清楚為何盧龍軍箭矢射程如此之遠,卻不妨礙他做出不再調整衝鋒陣型,直接發起衝鋒的決定。轉眼間,宣武盾手趕到前沿,豎起了數排盾牆,他們頂著盾牆向前小步邁進,大批宣武軍卒擠在盾牆下繼續前行。
盧龍軍的山寨版“蘇格蘭長弓”曾在緇青博昌戰場上露過麵,但那一仗是跟朱友寧打,朱友寧的敗兵描述的側重點又放在盧龍軍成建製的騎兵集團上,對大箭的攻擊範圍和打擊效果沒有過多的稟告,導致河東戰場上的宣武各軍對這一長程兵器的效用了解仍然處於一片空白。
盾還是那種單板木盾,既不是雙層複合盾,外麵又沒有包裹鐵皮,這種輕盾在“蘇格蘭長弓”麵前宛若紙片,一戳就透。
三輪大箭洗禮之後,前進中的宣武軍已是哀鴻一片,一百多人倒在了前進的路途上,幾乎所有盾牌都被大箭的力道貫穿,其中部分盾牌則幹脆被射成粉碎。許多盾手連人帶盾被射倒在地,箭矢從盾上穿透下來,將舉盾的臂膀射穿,然後紮進身體之內。
雖然傷亡慘重,但宣武軍依靠向前的慣性,終於衝入了一百五十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