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範陽之春(四)(2 / 2)

羅源安似乎很不滿意本隊的歌唱,瘋狂的賣著力氣在前麵指揮,雙手不停的在臉前比劃揮舞,李存勖覺得他跟瘋子也沒什麼區別。

也不知跟著哼哼唧唧了多少回,杜教官就是不讓大夥兒吃飯。不僅不讓大夥兒吃飯,杜教官還不停的在兩隊學員之前挑唆,這種挑唆甚至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左隊唱得不錯!大聲些,整齊些!……你們都是娘兒們麼?還不如右隊呢,右隊可有十多個新兵蛋子!”

“很好,這還像個當兵的……右隊的學員,你們會不會唱?怎麼跟蚊子哼哼一般?看人家左隊,看人家這精氣神……你們就這麼認慫了?你們就那麼沒卵子?拿出力氣來!”

“怎麼唱的你們這是?吼出來!吼!……”

李存勖心裏那叫一個恨,要不是餓得實在不行,早就破口大罵了。唱曲子竟然讓人吼出來?真夠扯淡的,這你娘是唱曲麼?他越看杜教官越不順眼,見杜教官在兩隊之間來回挑事兒,恨不得衝上去找塊石頭拍在杜教官臉上。

左右兩隊比拚了半天,人都唱歇菜了,杜教官才意猶未盡的宣布比賽結果。右隊有十七人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盧龍軍事訓練體製的新人,歌都不會唱,隻能跟著哼哼,自然是比不過左隊的,於是右隊隻能紅著眼睛看左隊先入廚堂,自己仍然在門口等候,一邊等候一邊繼續唱歌。

好不容把肚子填飽,羅隊官就召集隊員趕回營舍區——時辰不多了,要抓緊時間整理內務。

範陽軍校是在盧氏場村的基礎上整修出來的,房舍足夠,因此住得也要寬裕許多,兩人一間屋子,比白狼山軍校的四人一間要寬裕一倍。但住得雖然寬裕,要求卻並沒有降低半分。打水洗臉,用馬鬃編織的牙刷蘸青鹽漱口,整理炕鋪,擺放個人用具……

就這麼點破事,羅隊官都不放心,非要跑到各個“新兵蛋子”的房舍中指手畫腳一番:麻布要懸掛整齊、床鋪要梳理平整、牙刷頭擺放時要衝外、刀和弓要懸掛在牆上,頭部還斜斜指向地麵上那個早已做好的白點標記……

李存勖已經無語了,他隻能如同泥塑木偶一般任憑羅隊官指指點點,直到合乎“範例”。

等布置妥當之後,李存勖就想往炕上一趴,結果卻沒趴下去,被羅隊官直接拽住了:“不到午時不許上炕,免得弄皺了鋪蓋。教官會隨時抽查的,記住了,累了就坐木凳上,千萬別上炕!若是被抓住,就會扣咱們隊一朵小紅花……”

“啥?紅花?”

“回頭你就懂了……某要去李繼韜他們那屋了,一會兒聽到號角聲,就趕緊去校場列隊,記住了!”羅源安說完就匆匆離去了,隻留下一腦門子霧水的李存勖和李繼唁。

李存勖和李繼唁分在一間房舍,共用一張熱炕。熱炕在河東、關內一帶又稱“火火頭”,李存勖和李繼唁自小都是睡過“火火頭”的,直到隨軍後才離開了這種床榻。他們雖然睡過,但卻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燒,沒想到來到範陽後,首先要學的就是燒炕。於是兩人合夥到範陽軍校的倉廩處領取了一車焦炭——這是兩人一月的用量,若是一不留神用光了,兩人就隻能睡冷灶了。

等粗粗學會燒炕後沒多久,牛角聲再起,倆人匆匆趕往校場,這次卻沒人晚到。李存勖不由暗地裏驚詫:“這幫兔崽子一次就學乖了?”

巳時(上午九點)已至,今日上午的訓練課才算真正開始,訓練的內容就是隊列。

隊列這個東西,相當枯燥乏味,無非就是左右前後、齊步正步這幾個簡單動作。但如果把這幾個簡單動作進行拆借,分開來一個一個練,那可是真要讓人崩潰的。

範陽軍校新八期學員大部分都是盧龍軍各部的基層軍官,之前便至少經受過兩次正規訓練,一次是征募從軍時的新兵訓練,一次是由大頭兵晉升夥長的白狼山軍校初級軍官培訓。能夠通過這兩次訓練,這些軍官們已經適應了這種隊列訓練,更何況平時在軍中還要經常加練。

可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為常的隊列訓練,放到十七個“新兵蛋子”頭上就真心不易了。範陽軍校是高級軍官培訓場所,課程更注重於指揮軍隊和操演士兵,所以隊列訓練的進度非常快,新兵訓練時要持續進行三個月的隊列到了這裏被壓縮為一個月,而且每天隻有上午一個半時辰,這讓從頭學起的李存勖等“新兵蛋子”情何以堪?於是“新兵蛋子”們開始了水深火熱的軍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