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河之東(十一)(2 / 2)

守軍回營,朱友寧和劉捍相對而坐,繼續商量攻城之法。

身邊有監軍和沒有監軍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沒有監軍的時候,朱友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打,籌劃起來比較輕鬆;如今劉捍來了,朱友寧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焦躁在帳中踱來踱去,各種主意湧上心頭,又被一一否決。

劉捍是梁王牙軍——元從親軍的軍將,元從親軍和廳子都在宣武體係內編製都不大,元從親軍萬人,廳子都更少,隻有五千,兩支軍隊衛護梁王,很少用於方麵之上。更何況劉捍不是主將,隻是元從親軍中的馬軍虞侯,所以麵對堅城博昌,他比朱友寧更沒主意。此刻他也隻能在朱友寧麵前保證說,他是梁王派來給朱節度幫忙的,隻要朱節度用得上,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但劉捍的保證無益於眼前的戰事,究竟如何攻下王氏兄弟嚴守的博昌,朱友寧還得靠自己。

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朱友寧便問起其他方向的戰局。

劉捍是梁王牙軍的高級軍官,對各方麵的進展都相當熟悉,當下就對朱友寧解說一番。

首先是緇青方麵,這裏如今共有三處戰場,其一是梁王率主力圍困青州,其二是葛從周率重兵攻打兗州,其三便是博昌此處。緇青兵是塊硬骨頭,自古以來戰鬥力就很強悍,所以三處戰場都沒能取得什麼太大的戰果。

緇青的軍報每日裏都會從梁王中軍發向各方,但往往隻有梗要,沒有詳細的敘述。劉捍便將各處戰事的詳細緊張,結合上他得到的消息講給朱友寧聽。

比如王師範在青州城內守得很堅決,宣武軍攻不進去,梁王準備長期圍困;又比如氏叔琮提議,以偏師向東,攻取登萊,徹底掃平王師範的輜重來源;又比如有軍報,說淮南大將王茂章駐兵海州,向北方虎視眈眈,王爺之所以還沒決定派偏師掃平登萊,就是因為怕被王茂章從後麵偷襲;而王茂章之所以在海州按兵不動,據眾將們分析,卻是怕駐兵淮泗的己方楊師厚……真是一環套一環,黃雀後麵有黃雀。

除了緇青戰場之外,鄂州方向,梁王以天子詔書聚合起來的山南、江南聯軍們卻戰況不利,被淮南大將李神福打得稀裏嘩啦。劉捍言辭間十分鄙夷那幾個節度使,包括武昌軍節度使杜洪、忠義軍節度使趙匡凝、武安軍節度使馬殷、武貞軍節度使雷彥威,兵勢重於李神福數倍,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杜洪發來求援書信,請梁王發兵相助,劉捍說梁王當時氣得將求援書信給撕了個粉碎。

朱友寧頗感興趣,問劉捍,山南、江南那幾個節度使怎會如此不堪?梁王有沒有發兵?

劉捍說具體戰情他也不知,故此也不清楚那幾個節度使怎麼敗的,梁王本來不想理那幾個節度使,但觀察判官李振苦苦勸說,梁王這才答允向鄂州發兵,但人選還沒定好。

另外劉捍還談到了河東,劉捍離開青州之前得了最新的軍報,河東北部吐穀渾人發難,契讓和王敬暉先後在振武和雲州起兵,晉王已經派了李嗣昭出兵平叛。

聽到這個消息,朱友寧不禁概歎,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可惜大軍要平滅緇青,無法趁機攻略河東,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情。

話題轉了半天,又轉回到緇青,劉捍饒有興味的說起了兗州方向的戰事。

葛從周麾下泰寧軍、滑州兵、洺州兵等共計五萬人,守城的劉鄩隻有五千緇青兵,雙方實力對比差距太大。按說以葛從周的能耐,早就應該一鼓而下兗州城了,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兗州被圍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葛從周卻始終無法寸進。

是劉鄩很能打麼?是!但並不全是。劉鄩帶的是王師範牙兵,戰力頗強,這一點毋庸置疑,葛從周攻打兗州城的戰事一開始也相當艱難。但葛大節度曆經無數場戰事,勝多敗少,經驗異常豐富,過的橋比劉鄩走的路還多,再加上手上有賀德倫、張歸厚這等老辣的宣武大將相助,不管劉鄩怎麼能打,葛大節度咬死一點,就是以兵多欺負兵少,穩紮穩打,一步步磨下去,劉鄩最終還是堅持不住了——實在是眾寡懸殊。

聽到這裏,朱友寧奇怪了,問劉捍,說那怎麼還沒攻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