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起來的話,自己不用說了,就這麼區區百來號人,可以說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想打沒法打,想逃不敢逃,——實力太弱,哪一邊想要捏死自己都隻不過是動一動小指頭的事。
如果雙方談和,自己同樣不太妙,想必這位營州都督是絕對不會給自己這個監軍有什麼好眼色的。隨隨便便弄個什麼盜劫或者暴斃,估計幽州方麵也不好說什麼。
劉山喜的另一條胳膊劉山周發話了:“咱們不在平州幹了行不行?咱們換一個地方!這邊不太好相與,咱們就跟劉侍中再提提,讓他給活動活動,他可收了咱們不少好處的。大不了咱們再湊湊,重新送上一份厚禮,就當範陽城咱們沒進過。”
這個提議拋出來,堂上又是一陣沉默。
劉山青想了良久,良久,終於再次開口:“大郎莫急,也許形勢並非某等想得那麼糟糕也不一定。營州對幽州究竟是個什麼態度?這麼強硬的羞辱咱們,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不屑一顧?咱們在其中到底如何自處?是效忠大帥還是投靠營州?抑或能夠尋覓到置身事外的機會?……”
沒等劉山青說完,劉山周忍不住哼了一聲,道:“置身事外?怎麼可能?就憑咱們這百來號人?單是大郎身上的官職,就做不到置身事外!”
劉山青耐心解釋:“五郎所說的這兩處,正是咱們置身事外的機會。咱們兵少,對他們來說就不值一提,兩虎相爭,幹咱們這些小螞蚱何事?再說大郎的官職,平州兵馬使兼山北行營監軍,看上去是惹火燒身,但隻要處置得宜,未嚐不是兩頭逢源的好契機。”
這話一出,堂上眾人俱都動容,劉山喜眼中忽然重新放出了光彩。劉山周也認真思索著這番話,隻是仍舊有些遲疑:“兩頭逢源?咱們可是大帥的心腹……”
“大帥的心腹?”劉山青對這話有些嗤之以鼻:“真要是大帥心腹,咱們會被發落到平州來?隻要大郎向節度府試探一二,便知大帥究竟有沒有把咱們弟兄視為心腹了。”
劉山喜急問:“三郎說說,怎生做?”
“辭官!”
“這……”劉山喜接受不了,不單他接受不了,堂上眾人都接受不了,頓時引起一陣嘩然。
“當然不能全辭,所謂山北行營,完全無用,成立還是不成立這個行營,對於大帥,對於營州都督,都毫無意義,某揣測這是大帥試探營州都督的舉動,咱們很不幸,攤上了這活。所以咱們辭的是山北行營監軍一職,就說這活兒幹不了,咱們德薄才淺,願意辭以讓賢。大帥要是準了,說明他還顧惜咱們,咱們再央求大帥給挪個地方,或許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若是不準,哼哼,諸位弟兄就應當知道幽州對咱們是個什麼意思了。”
劉山喜聽罷,一拍大腿,斷然道:“就聽三郎的,咱們辭了這個監軍!”
劉山青又道:“當務之急,咱們兩眼一抹黑,對營州方麵任事不清,這是最要命的。所以弟兄們必須全部忙活起來,大夥兒存留的那點財物也不要吝惜了,都撒將出去,到幽州,到平州,到營州,仔細打聽打聽,這個營州都督究竟是什麼人,和咱們大帥究竟有什麼瓜葛沒有!隻有等一切打聽明白,咱們才好再定計議。”
對於這一點,堂上眾人均無異議。雖說出來亡命,求的無非一個前程,而前程無非就是高官和錢財,但說到底,這個團體的將來如何,這個團體能夠真正做到哪一步,這才是最根本的東西。像他們這樣的武人團體,在這個亂世中多如牛毛,如果不齊心協力共渡難關,隻能在亂世中灰飛煙滅。
隻有這個團體好了,或者說作為團體首領的將主劉山喜發達了,團體中的其他人才能發達。如果都是吝惜財物的,都是眼光隻放在當前這一點利益上的,恐怕也不可能那麼多年來相互扶持著熬過那些危難。
計議已定,一封發向節度府的辭官信就送了出去。緊隨其後的,是上百名脫下戎裝,換上白衣的子弟,他們主要的去向大致分為三路,一路趕赴幽州,一路進入平州城,還有一路,則置備了些許貨物,裝扮成商旅,由榆關而出,沿著商道向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