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釘子(七)(2 / 2)

缺口擴大,契丹人推擠著那禮部戰士衝到了營寨的寨牆邊,第二波契丹戰士瞅準時機,一聲呐喊,向營州軍營寨發起了再次衝擊。

近兩千人擁擠在寬不足兩百步營寨側翼,通過三條溝橋踏過壕溝,堆積在寨牆邊。

王義簿眼見時機到來,下令道:“放箭!”

營寨右翼的兩座箭樓上,幾支火箭燃起,眨眼功夫射入右翼外側的壕溝中,大火立刻升騰起來,伴隨著火光的,還有濃烈的黑煙。

營州軍在壕溝內不僅豎立的尖刺木樁,更在底層覆蓋了易燃幹樹枝、樹葉、幹草,倒進了油脂,馬糞,以及柳城“科研觀”配比的火藥——這種火藥的燃燒還不充分,還不能用來當作李誠中理想中炸藥的基本材料,但用來迅速引火卻已經足夠了!

大火升起,濃煙滾滾,將壕溝上方的三座溝橋引燃,擁擠在溝橋上的上百名士兵在烈火中焚燒,焚成了一個個火人,慘叫著滾落進壕溝之中,繼而被燒成一段段人形焦炭。壕溝內側也擠滿了契丹士兵,他們身上的皮甲、裘衣在高溫之下堅持了沒有片刻,也紛紛燃燒起來,繼而點燃了身邊更多的同伴。

幸運的六七百契丹士兵被大火隔絕在外,看著火光中滾動扭曲的同伴,聽著直入人心的慘呼聲,俱都喪魂失魄,腿腳發軟的逃回了本陣。

攻入營寨內側的數百名那禮部戰士眼見後路已無,紛紛拋下兵刃,跪地請降。兩個鐵甲槍兵都的都頭抬眼望向箭樓上指揮的王義簿,王義簿麵無表情的將手掌向下一按,鐵甲槍兵立刻上前,對那禮部戰士下手。

數百名投降的那禮部戰士哭喊著乞求活命,卻無人敢於反抗,他們連滾帶爬在狹小的圈子中閃避著,或是抱住鐵甲兵的腳踝苦苦哀求,但得到的隻是身上深深的槍口。

王義簿嘴角搐動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認命吧,沒有糧食,誰也救不了你們……”

曷魯目瞪口呆的望著忽然間升起的大火和濃煙,怔立良久,繼而嚎啕大哭:“我的戰士啊,我的兩千多戰士啊,就這麼沒了啊……”

阿保機心思沉到了穀底,手腳冰涼,好半天才恢複了一些精神,聽到曷魯的哭喊,緩緩道:“那禮部、突舉部和突呂不部的戰士。”

曷魯繼續哭道:“那也是咱們的戰士啊……”

阿保機澀然:“一千五百,撤回來了六七百……”

“我的一千五百戰士啊……就這麼沒了啊……嗚嗚嗚……天殺的李誠中啊!該死的營州軍啊……嗚嗚嗚……”

阿保機慨然良久,搖了搖頭道:“全軍回營,今天不打了。”

牛角號聲悠然,向上萬名臉色蒼白的契丹士兵發出了回營的號令,契丹士兵們垂頭喪氣的紛紛回轉各自營寨。

見曷魯在地上坐著大哭,阿保機不耐煩的招來兩名親衛,將他架上戰馬。

當晚,阿保機從渤海人和漢人奴隸中找到了幾名降俘,詳細詢問應當怎麼攻城。契丹人這兩年擴張迅速,一度占據了營州和渤海的幾座城池,比如柳城、燕郡、懷遠軍城和扶餘,但說句實話,他們沒有真正打過攻堅的硬仗。契丹人占據的城池大都是守軍無心作戰,以木梯登城便告攻成,根本沒有遇到過這麼難打的城寨。以契丹人的攻城能力,當他們攻打到渤海國正州、河州等堅城之時,就算麵對孱弱無力的渤海軍,也難以再繼續打進去了。

就算是柳城、燕郡和懷遠軍城,也不是阿保機打下來的,是品部和烏隗部打下來的,真正的攻城戰,阿保機本人隻指揮過攻擊盧龍軍邊牆的戰鬥,但那幾次破牆擄掠的成功,卻不是硬生生磕下來的邊牆,要麼是依靠偷襲,要麼是守軍兵力太少,亦或是守軍自己逃跑。當盧龍軍組建統一的山北行營後,阿保機便拿盧龍軍的邊牆無計可施了,正如今天,同時,這也是他頭一次見識到那麼多守城的手段和花樣。

招來的幾個渤海和漢人降俘七嘴八舌說了一溜,但最後歸結於一點,沒有攻堅器械,比如雲車、衝車、撞車、投石機等大型器具,而當阿保機問道怎麼製造時,這幾人卻張口結舌,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不禁令阿保機一陣心神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