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實習那天是早上走,學校包了火車,天氣熱的要死,我出門去學校前,張辰還來了一趟,問我多收拾好了沒,我說沒什麼東西收拾,跟他有一句沒一句聊,其實就是那樣,我跟張辰這種沒話找話的情況特別多,現在我算是弄清楚了,他不是故意使壞,是確實不知道跟我聊點什麼----我這種亂七八糟的性格,他也總是怕說什麼戳到我痛楚,引起不愉快。
我確實沒帶什麼東西,出了學校發的資料,還有幾件換洗的T恤衫,出了門,我往學校走,他還有點事兒要處理,分手前他說:“回來時給我電話,不是暑假不回去了嗎?”
“哦,回來要交實習報告,挺多的,還得在學校呆幾天。”
“我幫你寫。”他笑,還摸我頭發。
我怎麼突然覺得那麼高興呢。
我心想,張辰什麼時候也成偷渡一派的,這話還說的毫無罪惡感。
原來氣質好,做什麼都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上火車之前,還有個小事兒,高衛陽又來找我,前幾天他找我那件事兒,我沒放在心上,今天他又來找我,不禁飄飄然,原來我也老來俏一把,這會兒竟然搶手起來了。
Mina對高衛陽沒什麼好印象,高衛陽往我麵前一站,她臉色就耷拉下來,但也不忘對其冷嘲熱諷一番:“喲,高同學,給葉飛送行啊。”
我在後麵掐Mina一下,說的我好像馬上要上斷頭台似的。
高衛陽對Mina也相當不感冒,同樣皮笑肉不笑----自尊心和驕傲感的可取之處大大的有,除了性格上容不得別人有一點輕蔑外,其它地方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也給你送行。”
Mina在我背後回掐我一下,我麵帶微笑看了Mina一眼。
我是不大想搞清楚高衛陽現在回來找我,態度又曖mei來曖mei去有什麼目的,也懶得去琢磨----我又不在乎他,幹嘛浪費腦細胞,我對他說:“謝謝了,聽說最近你們有兩門專業課要過,時間挺緊的吧。”
“也不算太忙,背背就能過。”高衛陽往後麵看了眼,“那邊喊你們上車呢,過去吧。”
我也懶得跟他寒暄,現在想起來,高衛陽這人確實也不怎麼樣,總是有些怪,Mina卻總是說,什麼鍋配什麼蓋兒,我跟他是絕配,至於張辰,那是我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好。
臨走了,高衛陽又加一句:“要是有什麼事兒給我打電話吧,我有個認識的叔叔在那邊,我聽說住的地方不好,可以讓他給你弄個好點的地方。”
我哦了一聲,連謝都沒謝就走了。
一邊走一邊聽Mina冷笑,我嘶了一聲,斜眼看Mina:“我說你夠了啊,抽風抽不夠是不是?”
Mina繼續冷笑:“不知道誰抽風抽不夠,又跟前男友勾搭上了。”
“他自己倒貼,我又沒去招惹。”
“切,就你這品種,還能讓別人倒貼。”
“張辰不就是倒貼來的嗎?”
“那是生物進化中的例外,概率那麼低,就那麼巧能在你這兒連續發生兩次?”Mina繼續冷嘲熱諷,一副痛恨我吃裏扒外的模樣。
我心想,這丫頭可真是夠成臉的,我讓讓她還得寸進尺了,“誒,我說你怎麼跟我媽似的,我媽都沒這麼管我的。”
“哈,你不是缺少母愛嘛,我代替她來關照你。”
“滾。”
一路貧上到火車站,上了車,車廂裏座位多,就我倆做一個隔間,Mina坐我對麵,很嚴肅的說:“葉飛,你可別幹缺德事兒,別傷張辰,他經不起你折騰。”
我抱著肩膀,斜靠在車廂上,沒事兒似的笑:“知道知道,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Mina瞪我一眼,“就是知道你什麼人才擔心。”
Mina說的沒錯,所謂最愛自己,或許說的就是我這種人,總是過於計較個人得失,而忽略了太多更值得珍惜的東西,比如張辰,再比如竇竟遠為我選這個專業的良苦用心。
多年以後,當我失去張辰,又碰見竇竟遠的時候,我抱怨紅塵弄人,世事不公,竇竟遠卻是笑著說:“這一切隻是因為你不夠在意別人。”
然而,當我懂得在意和珍惜的真正含義時,生活已經不肯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了。
在E市的實習,如同想象中,並不辛苦,除了汗流浹背以及住宿地方髒的讓人咋舌以外,倒也沒什麼不如意,Mina期間還時不時要刺激我:“你前男友不是給你保證了嘛,咱們去找個好地方住。”
“得了吧,我一同誌,可別被人看成直人。”
Mina終於被噎的一句話不說了,總算讓我扳回一城來。
實習曆時四個星期,我每周六給張辰打個電話,以示自己安全健在,毫無損傷,電話內容比之見麵時更加毫無新意,問候一下是否過的好,寒暄寒暄天氣冷暖及新聞中的所謂大事,每次掛電話就感覺鬆了一大口氣,跟我一個寢室的兄弟稱讚我懂得孝敬,每周還能記得回家報備,我有苦說不出,心想,若是父母反而更好處理。
我隻是覺得自己離張辰不再接近,盡管兩人中間沒什麼摩擦,他對我又特別照顧貼心,然而因為我的非良好心理因素,使我覺得跟他越走越遠,這或許就是是為什麼他會說,覺得我會消失不見,為什麼他會說,害怕失去我的原因。
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容易憂傷,我除了沒事兒傷懷悲秋一番,又總是喜歡斤斤計較,去揣摩張辰各種行為的深意,也不過是一個張研,誰沒有自己的過去?我卻鑽著牛角尖在意,張辰是長情之人,我又總不相信自己能長久維持一段感情不變,所以我懷疑他,我不信任他,我害怕在哪一天,他也會突然不見,毫不回頭。
每天到實習現場的時候,Mina總要問我一句有沒有給張辰打電話。
我跟她貧:“臨走前張辰怎麼賄賂你的,你對他的事兒這麼上心。”
“人家是新一代的優秀青年,我得時刻維護。”Mina嘴上說著,手裏倒不閑著,把銘牌上的數據抄下來,“你吧,也勉強算是根正苗紅,可惜長歪了地方,我也勉強扶持扶持,讓你走上正路。”
Mina要不是個女人,我準跟踹馬嘯東似的踹她。
實習的期間,高衛陽還來過幾次電話,比我跟張辰電話次數還多個兩三次,我跟他同樣沒什麼共同話題,更懶得跟他迂回,他找點什麼話題,我就恩啊恩啊敷衍過去,高衛陽不急不氣,我歪著嘴巴在心裏偷樂,當年小爺跟你談戀愛的時候,你不稀罕,現在小爺讓你稀罕個夠。
看來越得不到的東西,越在乎,這就是人的同性。
高衛陽在電話裏暗示過我幾次,開始我也隻是裝傻,覺得吊著人玩兒果然其樂無窮,到後來實在覺得索然無味,懶洋洋的對他說:“咱們吧,做朋友還行,要是讓我再回頭找你,我看算了吧,腳踏兩隻船的事兒我不幹,船公司我更不會開,誰離了誰都能活。”
高衛陽既不說放棄,也不說堅持,態度繼續堅決的曖mei,我卻是把他看清楚了,無非是我走的時候義無反顧,讓他覺得很沒麵子,沒馴服過的東西,總具有挑戰性,我就陪他玩兒,反正吃虧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