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參加直播的主播就是從這麵鬼鏡中進入,隻要達成通關條件,鏡子就會出現在主播當前所在的地點,他們再從這麵鏡子出去。

主播可以用核心裝置設置五個以內地點,從鬼鏡中出去時,隻要心中想著任意一個地點就能傳送出去。所以主播們通常將這五個地點叫做“傳送點”。

一般而言直播結束後都是一個主播一麵鬼鏡,但竺軼和祿起兩人相距太近,所以鏡子隻出現了一麵。

竺軼非常體貼地讓出一條通路:“小可——”

祿起的死亡眼刀唰地飛了過去。

竺軼正色道:“祿起,你先進去吧。”

祿起聞言懷疑地挑了挑眉。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竺軼見狀笑道:“你怎麼還不走,舍不得我呀?”

祿起聞言不假思索地朝鏡子走去,眼見就要撞到鏡麵了,那塊硬物竟然如同水般擴散出漣漪,將祿起包裹進去。

正在這時,他的手突然被拉住,祿起回頭發現竺軼抓著他的手腕泫然若泣。

“我想了想一個人害怕,還是跟你一起走好了。”

祿起根本沒時間反應,兩人已經因為一股巨大的吸力拉進鏡中。

下一瞬間,他們一起站在一個冷清清的公寓裏,房間裏沒開燈,一屋子簡潔家具,唯一柔情的是桌上花瓶裏的一朵枯萎的薔薇。

突然,薔薇上有一片花瓣從花芯掙脫,輕飄飄地落到桌上。

祿起臉上的所有表情已經消失,隻是平淡地看著竺軼,就像看著一個死人。從他身上散發的殺氣濃烈到似乎那片花瓣就是因為他的震懾飄落。

竺軼左右看看,對這樣的氣氛毫無察覺:“這裏是你家嗎?”

話音剛落,他被一股大力按到牆上,祿起終於不吝嗇與他接近,將竺軼逼到角落,陰沉這臉說:“你是第一個膽子那麼大的。”

竺軼抬眼問:“你想殺了我?”他切實感受到祿起的殺心。

“一個我完全不知道底細的人使小伎倆跟著我回了家,你說我該不該殺呢。”

“但是你殺不了

我,主播出了直播後受到公約保護。”

“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後悔跟我回家。”祿起說,“公約是騙笨蛋的,你看上去好像也不太笨。”

“當然,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竺軼吞沒尾音與他對視。

祿起心髒微顫,隻覺得那雙略帶金芒的眼珠子仿佛會吸人般。臉上明明笑顏如花,但那雙眼睛卻毫無情緒,竟有一種清冷的意味。

若不是親眼所見,祿起無法將麵前這個人和清冷扯上關係。他意外地喜歡這種清冷,以至於到現在他竟然不想殺他了。

竺軼圈住他的腰,把頭埋在祿起頸邊輕輕吸了一口,然後饜足地退後兩步:“多謝款待。”

祿起從耳朵到腳踝完全僵住,片刻後眸中閃過幾絲不被察覺的慌亂,讓他原本冷硬的線條變得生活起來。

等他回過神,竺軼已經從他家中出去了。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占了便宜。

竺軼吸飽了信仰,樂嗬嗬地從祿起家裏離開,在路邊攤順了一副印著粉色小貓的兒童墨鏡戴上,順著信徒的記憶往家裏走。

信徒住在一條舊巷子裏,左右街坊都是三教九流中的下流人士,是預備役中過得最淒苦的那一批。

二十年前異鬼入侵後,的確持續過一小段地獄般的日子,直到半年後《新世界公約》帶來了久違的平靜。雖然在這之後,人類被分為了三大階級,但實際上這種劃分對世界並沒有產生多大的改變。因為這樣類似的階級觀念原本就存在於社會之中,隻是因為公約的誕生被放大被強化。

中產和無產人群淪為預備役,預備役中的不幸者則成為祭品以外,原本的上層人士繼續當他們的上層人。

祭品始終維持在百分之十,這群人即使不能正常的工作,也無法阻擋社會的正常運轉。

早先年,從末日死裏逃生的人類還妄圖以這一口喘息的機會重新掌握主權。然而持續二十年的無力抵抗,特別是占了人口絕大多數的預備役中,不斷有人成為祭品,離開

家人朋友死於直播,一股絕望而悲亢的氛圍逐漸籠罩於他們的社會活動中。

其中一部分預備役,已然停止了奮鬥的想法。

畢竟誰也無法預料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刻成為祭品,然後熬不過見習期就默默死去。

死了,生前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餓不死凍不著就足夠。

信徒的鄰居都是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他們彙聚至此,在這個破舊髒亂的巷子中因為柴米油鹽而吵鬧、埋怨、虛度光陰。

當竺軼從樓下的麻將館經過時,坐在裏麵打麻將的人全部停下了動作。

“這不是李高俊嗎,好久沒看到他下樓了。”

“這孩子不是下樓,是才從外麵回來。”

“才直播回來吧,你看他臉白的咧。”

“平時總覺得這人沒活人氣兒,慎得慌。今天怎麼看著有點不一樣了。”

“這恐怕跟他臉上那個墨鏡有關係吧。”

“李高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剛下播啊?”

竺軼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女人在叫自己。

“你把你的直播名告訴街坊們啊,我們去幫你刷禮物。”女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這孩子還玩什麼神秘感啊。”

李高俊才是信徒的本名,他在直播平台上給自己取名為竺軼,隻是為了借此與向往的神明鏈接更加緊密。

竺軼對信徒的了解是從聽到信徒祈禱的聲音那天起。

被邪神知道、注視、觀察對於人類而言,就像是一隻小螞蟻被放進了透明的觀察箱中。

並且竺軼的關注並非是主動的,李高俊更像是被種下了一顆種子,等到結果的那一天,竺軼將果實摘下,便可以嚐到其中的酸甜滋味。

竺軼對李高俊的了解,包括對當前世界的了解,都是在種下那顆種子後。所以他並不清楚李高俊從哪裏知道他的真名,不過李高俊能夠與他產生鏈接,的確和呼喚了他的名字有關。

“李高俊直播間的名字連自己的家人都沒告訴過,更別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