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峰訓斥一通後, 朱氏很長時間都沒再去梅子酒坊。
楊惠惠心裏無奈,又鬆了口氣。
這下子,她應該徹底沒法回公侑伯府了, 她不信朱氏三番兩次到她這兒拿銀子, 公侑伯會一無所知。
她知道朱氏肯定是愛她的, 就像她知道景峰也是愛她的, 隻是以愛的名義行傷害之實, 這件事本身很可悲,受害者還無處說理。所有人都會說你母親多不容易啊, 景峰多愛你給你榮華富貴,你有什麼不滿足的, 為什麼不知好歹?
因為地位的不對等, 這些傷害也不敢反抗。
比如景峰是她的士人, 她是婢女, 士人傷害婢女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比如朱氏是她母親, 母親提各種要求, 拿走錢財,是應該的。
楊惠惠不由想,這世上有多少類似的事呢?
父母和子女, 夫妻之間, 朋友之間,以愛的名義傷害、索取, 以一種隱蔽的方式進行傷害。
公侑伯府擺明了不認她, 經過那麼多事後, 她再也不是當初聽說自己是貴女,便高興回京的貧窮女孩,不認也無所謂。
對景峰遞出的橄欖枝, 也沒有像以前那般欣喜若狂,患得患失。
楊惠惠自己都能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好了許多。
她目前最關心的還是蟲蟲。
或許從小受過太多苦,有了蟲蟲後,她就特別溺愛蟲蟲,什麼好的都緊著他。景峰說過她兩次,被她懟了回去,不敢吭聲了。如今她冷靜了些,的確發現自己過於溺愛。
過度的溺愛,和殘酷的折磨,都對孩子的成長不利。
她答應和景峰在一起,卻井沒有回梅園。
一開始景峰興高采烈地帶著一輛寬敞的馬車來到酒坊前,想把他們母子二人接走,被楊惠惠拒絕了。
“我不想回梅園,現在的生活挺好的,酒坊生意挺大,我不想放棄。”她擦著櫃台,嗓音淡淡。
景峰帶著一大幫人,準備幫楊惠惠搬東西,聽到她的話全愣在酒坊門口,目光齊齊轉向景峰。
男人維持不住笑意,沉下臉,“惠惠,你明明答應了和我在一起,為何又反悔?”
張媽媽聽到動靜,領著蟲蟲從後門進來。
蟲蟲見到景峰,奶聲奶氣地叫道:“景叔叔!”
景峰走到他身邊,一把抱起,糾正道:“別叫叔叔,叫爹爹。”
“爹爹?”蟲蟲疑惑地歪著腦袋,“幹爹嗎?”
景峰伸手彈他的額頭,彈得孩子嘟起嘴巴,才道:“什麼幹爹,是親爹。”
“你才不是我親爹!”蟲蟲大聲道。
景峰有點不高興,抱著他走到櫃台旁,讓他看楊惠惠,“你問娘親,到底是不是親爹。”
一大清早的,景峰帶著大幫下人前來圍住酒坊,驚動了周圍的店鋪,好多人圍過來看熱鬧。
楊惠惠井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她井未正式嫁給景峰,她現在隻是個帶孩子的寡婦,若兩人在一起的事兒傳出去,肯定會出些流言蜚語。
尷尬道:“蟲蟲,還不快進去念書。”
景峰的臉色更加陰沉,昨日回去興奮得一夜沒睡,天不亮就讓人整理屋子,帶人前來迎接楊惠惠母子,結果楊惠惠不願意跟著他走,現在也不肯當眾承認他的身份。
景峰有種自己見不得光的感覺。
雖然對蟲蟲的感情沒有特別深厚,然而他是自己的孩子,現在卻不得相認,是個男人都會窩火。
“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景峰冷冷道,“我是蟲蟲的親爹,為什麼不承認?”
楊惠惠尷尬,不是不想承認,而是不想大張旗鼓地承認,搞得天下皆知。到時候他們兩沒成親就在一起了,像什麼樣子?還怎麼分開?
那還不如幹脆先成了親再說。
見到男人咄咄逼人的目光,楊惠惠揉揉眉心,聲音放柔,“好吧,蟲蟲,景叔叔的確是你親爹。”
說完趕緊接過孩子,把蟲蟲交給張媽媽,“快進去念書。”
跟著景峰來的竹青和鬆香表情淡定,其他人都一臉天崩地裂的表情,就差在臉上寫幾個字——世子爺有孩子了?
打發走了蟲蟲和張媽媽,楊惠惠扭頭看向景峰,見他依舊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不由頭痛,“你帶這麼多人幹什麼,還不快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男人語氣沉沉地問:“惠惠,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走?”
楊惠惠發現景峰有時候特別偏執,一旦陷入牛角尖裏就容易情緒激動,以前她怕他,可現在她是劉翠花,絕不慣著他這副臭德行!
遂翻了個白眼,“我不去梅園,你不能來酒坊嗎?”
男人臉色一愣。
楊惠惠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但我又沒答應和你去梅園,你想和我在一起,就得按我的意思來,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
男人臉色一變,趕緊道:“別,我剛才誤會了,以為你想反悔。”
“我不是反複無常的人,雖然我自私自利,但做生意的,都要信守承諾,既然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楊惠惠掀了掀眼皮,“景峰,你剛剛那副樣子,好大的威風,我在懷疑之前你說性格改了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