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容斐與他隔了一段距離,但是身為天才攻略者,容悟的視力很好,他看見了那些字,字句簡單,字體流暢,想來書寫的人並沒有包含太多的情緒在內。
——容家子,悟,天才,然無心,不可用。
看那個日期,還是容悟還隻有四五歲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決定了。
容悟身形輕晃了一下,發出一聲冷笑,然後後退了一步。
而下一瞬,一柄利刃從他的胸口穿出,染血的劍身映出他的眼。
容斐訝異地看向突然刺出這一劍的雪夜瞳。
雪夜瞳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後在容悟的耳邊說:“賭約贏的人是我,那麼我就借你的命用一下了。”
利刃猛地抽出,鮮血飛灑了出去。
容悟猛地抓住雪夜瞳的一隻手,然後說:“你贏了我又怎麼樣呢!可你還遠遠……不知自己被卷入了……怎樣的事情中……之後也會有許許多多……有趣……的……事……”
那聲音最終因為力氣的消弭而低矮下去,那隻初時還分外有力抓著她的手也慢慢鬆開,然後容悟整個人就倒落了下去,逐漸渙散的瞳孔倒映出一樹繁盛的雪白梨花,最後也漸漸失了光彩。
容斐望著躺倒在了血泊中的容悟,瞬間有些晃神。容悟總是讓別人躺倒在血泊之中,原來他自己也終於有了這一天,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吧!
容斐手中拿著那本假造的日記本,然後問眼前這一身銀白的少女:“他真的這麼在意家主的位置,在意那時的失敗嗎?”他其實有些不懂,“如果容悟真的這麼在意家主的位置,那為什麼會在剛才的會議中一走了之,而如果他在意的僅僅是失敗本身,那又怎麼可能會在那場會議上離開,就此放過容家呢?而且像他這樣一個沒有心的人,真的會在意這許多的東西嗎?”
“也許他原本是想要得到容家家主之位,然後再慢慢毀掉這個曾經如此讓他感到失敗和羞辱的家族的,但是他可能在得手家主之位的時候突然覺得沒有趣味了,所以他不再在意了,不在意容家會變成什麼樣了,無論是好還是壞。也許他並不是那麼在意家主之位,僅僅是在意別人奪走了原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那個東西他並不喜歡。”雪夜瞳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添上一句:“也許,僅僅是也許,他在想什麼,誰會知道呢?就像也沒有人真正知道先代的容家家主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沒有選擇他。僅僅是因為他不適合當家主嗎?真的嗎?”
目的達成的雪夜瞳蹲下身,抓起容悟屍體的後頸,然後將這具屍體,收入了儲物空間之中。
“不對吧!不對!那他為什麼會答應你的賭約呢?你的能力還不及他,而這個賭約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處,那他為什麼會答應呢!而且像他這樣的人竟然會為了一本假的日記而分神,這種……”
“為什麼你現在還在想要為他辯解呢?”雪夜瞳打斷了容斐的猜測,“難道你還在想要證明其實他是有人心的嗎?你還是想要證明你的這個父親其實是有心的,隻是他自己沒有發覺?但是他已經死了,你證明得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又或者……”
“你隻是想要證明他還有心,從而向容家的人證明身為他的兒子的你也不是如此呢?但是會帶有色眼鏡的人就是會帶有色眼鏡,你再如何證明也沒用。況且,你還需要這樣的證明嗎?在容家你不是已經很努力地證明給他們看了嗎?有禮的,自製自律的,有規則的,有責任感的和容悟正相反的那個容斐。但是那就是你想要的人生了嗎?”
雪夜瞳走了,風吹落那雪白的梨花花瓣,漸漸將地上的鮮血掩埋,埋落一段舊日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