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微微頷首:“有,劉不疑之子名增,與定陶範氏、陶氏、朱氏有怨,殺人後逃遁入楚。如今在何處,在下也不甚清楚。”
祁姓範氏最近最有名的就是百年前病逝在定陶的陶朱公範螽,範螽是計子的學生,以計子傳授的學問幫助越國滅吳國,後帶著西施逃離越國定居定陶,其後裔自稱範氏、陶氏、朱氏,畢竟這三氏在五服之內,也是可以混用的。
楚國很大,刑法混亂,基本上等同於遊俠兒、墨家、罪犯的大本營。
劉清這裏是真不清楚劉不疑之子範增的去處,還是假不清楚……對宋武來說真的不重要。劉不疑是宋國的忠烈之臣不假,可如今宋武隻是要在大宋郡募兵,不是去大宋郡搞獨立。
若是搞獨立,自然要大張旗鼓的宣傳劉不疑的忠貞烈事,再將其子範增揪出來好好的封賞一下,如此以來能極大的鼓勵宋人繼續效忠,有助於宋國內部團結,進而獨立成功。
可是,宋武隻是去募兵,眼前劉氏提供的這條信息,實際上並沒什麼用。可能今後能用得上,但現在卻是沒用。
不管劉清這個魏國大夫在圖謀什麼,宋武也隻是遺憾搖頭,許諾:“想來諸位也清楚,我得罪了魏王。不過信陵君、龍陽君慷慨報國,不計前嫌,支持子武在大宋郡募兵。到大宋郡後,子武便調集人手,將範增找回,以報劉不疑活命之恩。”
在酒廬中,宋武隻是歇息片刻,等店家將他所需的水果、充作馬料的黃豆拿來後,他喂了喂馬,就調轉馬頭向東南方向急馳而去,他準備半路上棄馬,在丹水乘舟順流而下,以躲避魏王派遣的追兵。
現在的魏王已經瘋了,沒必要跟他死磕。
酒廬外,一輛輛滿載攻城器械的車輛從外黃碼頭上卸載下來,騾馬拉載,護衛、奴隸推著大車,才讓這些龐大的殺人機器緩緩移動。
道路旁,劉昂喂馬,看著領隊嗬斥奴隸,一個個衣著錦繡的齊國商人,忍不住感歎:“齊國之富有,真令人神往啊。”
劉清正檢查著隨行武士的武備,扭頭喝斥:“齊國再富,也有窮困之民!以你這朝三暮四的懶散性子,去了齊國,也是做牛做馬的歹命!”
劉昂撇嘴,他怕父親劉仁,可不怕祖父劉清:“還是生得好比什麼都重要,瞧瞧王孫子武,魏王要割六縣之地,王孫子武看不上就算了,還不給魏王顏麵。竟然拔劍闖出王城……誰敢殺他呀?也隻有阿勝這個糊塗鬼不明白輕重,那王孫子武其他國君都可殺,唯獨我魏國殺不得啊!”
齊國割走的宋國土地落在薛國手裏,楚國割走的宋國國土不多,屬於外擴的緩衝疆域,丟了也不可惜。
隻有魏國最危險,大宋郡緊挨著梁郡,一旦大宋郡的百姓鬧騰起來為宋武複仇,整個魏國必然元氣大傷。
“生得好?”
劉清一聽長孫念念不忘的還是這個,笑罵道:“要你這麼說,我劉氏之祖監明是帝嚳之孫,殷商之祖闕伯是帝嚳之子,我之一族,與王孫子武並無差別?”
劉昂點頭:“可不是?就是祖上運氣不好,不然今時今日,祖父是一國之君,孫兒怎麼說,也該被稱呼一聲王孫祁昂?”
一國之君,不僅劉清笑了,隨行的軍官都笑了,反正劉昂是出了名的渾人浪蕩子,也無人在意他的滿口胡話。也不能說是胡話,劉氏一族運氣再好一點,說不得還真能成為當下的諸侯之一。
拍著劉昂的肩膀,劉清感慨道:“你怨祖宗運氣不好,你可知,姬周國初八百諸侯,如今留下血脈的還有幾家?如今我劉氏能存有家聲、血脈,並衣食無憂生活富足,這可都是祖宗的辛勞啊。可如今,你隻好華服美食,又不喜詩書,更不愛兵戈,卻偏偏想過富貴安逸日子,這怎麼可能?”
劉昂還是嘴硬,跟祖父劉清頂罪,做著白日美夢:“那也說不定,祖宗靠不住,還有兒孫。說不得家裏這三個兒子將來還能封侯拜將,搏出一場富貴來。”
劉清苦笑,拍拍劉昂臉蛋:“你還想著兒孫發達富貴,你寄托於兒孫,那祖父呢?唉,你這不成器的小孽障,除了仁厚待人不惹是非外,實在是再無他用了。”
劉昂也知道自己想的不可能,安慰劉清:“瞧祖父這話說的,孫兒再不成器,也不是給祖父生下了三個玄孫兒?”
劉清還能說什麼,你給我生了三個玄孫兒……還真幸苦你小子了。
這是個早婚的年代,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十六歲傅籍,開始上戰場後能不能回來。所以,十六歲以前結婚是常事,但能不能在上戰場前生下兒子就要看運氣。
好在劉家三代運氣不錯,都在十六歲以前把兒子生了下來,就靠著能生而延續家業的家族,也是很多的。
就如劉清,如今五十不到,就已經四世同堂了。
當然,運氣不好,一場仗打完,這樣的家族可能剩下的隻有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