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質子少年(2 / 2)

小趙政提著充當門閂的四尺長木棍,見了這幫衝來少年拎起木棍當頭就是砸下。

打翻五名少年,趙政左臂無力垂著,右手提著染血的木棍進入這家院子,一腳踹開門,屋中隻剩下一名枯瘦老叟。

“麥餅。”

吐出兩個字,趙政從懷裏掏出一枚刀幣丟在小木幾上清脆作響,右手又抄起木棍,歪著腦袋看一眼老叟,又扭著頭打量屋中。

老叟指了指木隔子,雙目渾濁:“秦人?”

趙政走到木隔子後,翻了幾個竹籃子,取出兩塊麥餅給老叟看了看,塞入懷裏,下巴揚著:“玄鳥後裔,嬴姓趙氏,名政。惡來三十五世孫。”

老叟聞言一歎,幽幽道:“趙氏之先,與秦共祖。至中衍,為帝大戊禦。其後世蜚廉有子二人,而命其一子曰惡來,事紂,為周所殺,其後為秦。惡來弟曰季勝,其後為趙。”

小趙政拿起木棍,來到老叟麵前上下打量,依舊揚著下巴:“識字?”

老叟微微頷首:“蒼頭邯鄲原,現為此處裏長。”

小趙政努嘴:“邯鄲氏?以蒼頭為吏,趙無人矣。”

以封地為氏,邯鄲氏與李氏、龐氏、樓氏、廉氏等曾經都是趙國宗室強力分家。

邯鄲原苦澀一笑,閉上眼睛:“同源同種,手足相殘……老朽年少時,秦趙兄弟之國互為表裏,卻不想如今……你去吧。”

趙政嗬嗬做笑,轉身走幾步,駐步:“韓、魏、吳等姬姓諸國,隻恨手足相殘之事少,不恨多。我贏姓立足不易,自當強者為尊。”

邯鄲原不應話,趙政提著木棍走出屋子,清流村中更多的少年圍過來,趙政猛地睜大眼睛,神情詫異看向遠處,這幫少年背後。

一幫持械少年紛紛扭頭之際,等他們反應過來,趙政已翻過低矮土牆,撒腿就在雪地裏跑,一幫少年紛紛大罵卑鄙,追之不及。

踉踉蹌蹌,趙政跑回家中。這是臨時撥付於他們母子使用的宅院,原來的主人父子倆戰死,妻改嫁後已荒置七八年。

低矮土牆茅草做頂的屋子裏,趙政瞥一眼生火取暖,卻未收拾屋中的母親,又看了看沒了多數茅草,隻留下梁柱的屋頂,眨著眼睛。

趙姬雙臂抱住小腿,下巴搭在膝蓋上,白皙麵容染著幾道黑灰手印,圓滾滾黑白分明的雙目中火苗跳動,卻眼眸無神,似乎並未察覺到兒子的到來。

趙政捂著左臂活動一番,故意齜牙咧嘴抽冷氣,見趙姬毫無反應,從懷裏掏出一枚麥餅丟在草堆上,努嘴:“吃的,吃吧。”

提著木棍,他轉身就走。

他走後,趙姬緩緩扭頭看著無門的門框,又低頭看看稻草堆上的麥餅,露出詭異的微笑,隨後雙目眥圓,眼眶輕輕抖動。

清流村的少年、寡婦對她們母子充滿惡意,而老一輩的人還多有照拂。屋中的麥秸就是村中老者送來的,昨夜若無這一地草堆,她母子二人可能撐不過去。

趙政也是雙目眥圓,大步疾走毫無目的,來到了河邊,便沿河向上,渾渾噩噩。

“秦狗!”

河邊,趙政喘著氣,突然一塊石子砸在身側河水裏,濺起的水花濺了他一身。

他扭頭循聲看去,見對岸一名與他年歲無差多少的小少年叉腰笑著,周圍十幾名淘洗衣物的少女有的拍掌助威,有的竟被一個‘秦’字嚇哭,更有的素衣少女撿著石頭,用行動表示她們的決心。

喘著粗氣,趙政微微眥目恨恨望著對麵,一片片石子砸來,他腳下水花四濺,更有不少石子砸到身上。對岸多是女子,心軟雖恨秦人,卻也沒下死手。

低頭看一眼沒膝河水,趙政握緊木棍一言不發,呼吸粗重朝上遊繼續跑,他見那裏似有石子橋,他要過河!

上遊,一片木林中,他看不到任何人,想來任何人也看不到他,便氣力一泄,斜倚著一棵樹幹,打量著陌生又新奇的環境,這裏比質子館廣闊的多,起碼他可以自由的奔跑,更無趙國宗室學者喋喋不休,講什麼儒家大義大仁。

寒風順著領口、袖口灌入,趙政手縮在袖子裏,夾著木棍一步一晃向著石子橋走去。那是鋪在河中,由十幾塊稀疏、大方石組成的簡陋渡河建築。

拐過一塊大石,趙政眸子一縮,隨即揚著下巴,麵皮繃緊,很是孤傲的樣子。

他看到一位衣著素藍兩色的趙女在河邊浣紗,看衣著也該是士女,再不濟也是閭右良家之女。怎麼看,也不似是閭左貧家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