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沒辦法說謊的,劉政會隻好照實說:“在皇城邊的崇仁坊。”
左少陽哈哈大笑:“可是說早上看見的那個兩個人,一個說他是在是在城南的通善坊外街道看見的,另一個,卻是住在城西南,說的是他在哪裏的教義坊看見了你們妻兒老小。而中午的那人說的是在城西北的金城坊,下午的說是在城東南的升平坊,傍晚的卻又回到了西北的居德坊。嘿嘿——偌大京城東邊到西邊走一趟步行也要好一兩天,這麼寬闊你們一家老小會騰雲駕霧嗎?東南西北到處亂飛? 可見你是在說謊哈哈哈”
幾個裏正惶恐地望著劉政會,劉政會心裏直懊悔,他是一個忠義的老臣,卻不是個陰謀家,所以策劃這件事,很多細節沒有想到,最基本的常常也是最容易失去注意的,便是時間和地點的吻合問題,這上麵他們沒有統一口徑,以至於在左少陽簡單的兩個問題麵前便露出了馬腳。
劉政會惱羞成怒,指著左少陽罵道:“你個狗賊,你戲謔老夫夠了沒有?士可殺不可辱你難道沒有親爹親娘嗎?沒有妻兒嗎?他們生病了,難道你不給他們救治嗎?你這狗賊,讓我妻兒老小戴著枷鎖遊街才給他們治病,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人?咳咳咳……”
劉政會劇烈的咳嗽之後,捂著嘴的手絹已經滿是鮮血,糊在嘴上很難受,索性扔在了地上,彎著腰不停地咳嗽著,大塊的鮮血噴灑在地上的殘雪裏,鮮豔得讓人觸目驚心。
左少陽沒有怒,也沒有憐惜,隻是微笑地瞧著他,好象看著一隻尾巴起火又毫無辦法隻能原地蹦達的公牛,最後變成一直往外倒著稀爛的番茄醬的罐子。
劉政會繼續咳嗽著怒罵著,直到他被憤怒和咳嗽弄得無法在延續下去。彎著腰痛苦地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左少陽這才緩緩道:“我現在就是鐵石心腸,我不是玉皇大帝,我不是普渡眾生的觀世音菩薩,以前我做不到見死不救,現在,我不想救的人,我就是不救我爹娘把我生在這個世界上來,就是讓我來享受的,而不讓讓我辛苦勞累去服務那些我不想服務的人的正好,你和你的家人就是這種人,就是我不想服務的人,我沒有義務去服務你們我的醫術是我自己學來的,不是你們恩賜的,天底下有的是醫者,你們也有的是錢,你們去找別人吧,找那些東郭先生吧。感謝你把我送到了死牢,定了我死罪,從而改變了我,讓我知道了我應該怎麼做。那就是,老子要的是逍遙自在明白了嗎?”。
說罷,左少陽慢吞吞下了梯子,背著手,走回了房裏。
圍牆外,劉政會的咆哮跟村頭的野狗一般,夾雜著劇烈的咳嗽和無可奈何的喘息。
左少陽坐在火爐前,烤著火,屋裏很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外麵的咆哮沒有了。一切歸於平靜。
第二天上午,杜敬來了,依舊帶著那些老老小小們。還有杜如晦的兒子。
“左爺爺,”杜敬興高采烈地叫道,他現在叫這個稱呼似乎已經很順口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敲鑼打鼓在街上遊行了,我全城都去了,每個裏坊都去了敲鑼打鼓,把這兩件事都說了,這下,可以幫我治病了吧?咳咳咳……”
左少陽趴在牆頭,問道:“你是走著去的嗎?”。
“不啊,我是騎馬去的,”杜敬笑著說道,“因為整個京城太大了,我沒辦法走路走完全城。咳咳咳……”
這小子倒挺機靈,左少陽心中暗想,“那一百多個裏坊裏正的證明,還有大理寺、刑部呢?”
“在這裏,都在這裏。”杜敬拿出一大疊紙。
“放在門口”
杜敬跑過去將紙放在了門口。
左少陽下了梯子,先回到家,戴了口罩,戴上鹿皮手套,把先前那五個裏正寫了名字的紙拿著出來,走到院門處,拉開門閂,打開院門,瞧了一眼地上的紙,又望著遠處的杜如晦的兒子,說道:“先讓杜宰相的兒子進來,我答應了他父親,要給他治病的”
“這個……”杜敬猶豫了片刻,道:“還是一起治吧,反正不及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