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妹拿過手絹擦掉嘴角的白沫,低低的聲音笑道:“裝不像,哪能騙得了他們?不過恰好倪大夫路過,我認得他的馬車,正好裝瘋,他果然認為我是瘋子,從旁作了證,倒也歪打正著幫了我了。”
“還有人家郎中呢?你咋不說了,若不是郎中給你的這藥,你能兩眼紅口吐白沫裝得這麼像?”
“這倒是。哄,他呢?剛才在嗎?我光顧裝瘋了,沒注意。”
“在呢,一直在馬路對麵瞅著,見你瘋,樣子也好緊張的。看來人家還是挺在乎你的。”
桑妹幽幽歎了口氣:“那又能怎麼樣?他雖然知道我這羊癲瘋病是假裝的,可他爹娘不知道啊,又如何會同意提親?”
“這倒是。”黃芹也歎了口氣,“唉,你這一裝瘋,滿城的人都知道你有羊癲瘋病了,如果郎中不娶你,你可就準備著當老姑娘吧!”
“哼!當老姑娘也比當朱掌櫃的姨娘強!沒婆家怕什麼,大不了我削了頭當姑子去!”
“你要當姑子,人家郎中怎麼辦?莫非也追著當和尚去?兩個光頭私會,倒也有趣,嘻嘻……”
“看我不撕你的嘴!”桑妹起身要去抓她。
黃芹忙笑著躲開:“別鬧,當心他們聽見了。”
桑妹趕緊停住,側耳一聽,隻聽樓下桑母兀自哭號,桑老爹在歎氣,桑娃子在勸,這才放心,吐了吐舌頭,相視一笑。
樓下,桑老爹和桑母正在商議這件事怎麼辦。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那朱掌櫃這次說的隻怕是真的,女兒出嫁上花轎之前,當街癲,眾人都知道了,朱掌櫃退婚那是理所當然的。說不得隻好把人家的錢退給人家了。
可是這筆錢桑母已經把它貸給了米行的曲掌櫃。而曲掌櫃已經出門去跑買賣去了。隻能去看看能不能跟他家人退錢了。
桑母很不樂意退錢的,錢退了,五分利可就吃不成了,嘟噥著進房間去拿借據。
桑老爹正坐在堂屋竹椅上長籲短歎,突然,桑母瘋一般尖叫著奔了出來,臉都慌得變了形,兩手亂舞著,嘶聲道:“借條呢?我的借條哪裏去了?”——
倪大夫回到惠民堂,一屋人都在等著他。見他神情頗為狼狽,忙問怎麼了,倪大夫自然不好遇到女瘋子,差點挨板磚的事,岔開話題,簡單說了去衙門大牢打點的經過。眼看著有了希望,倪二妻兒這才略鬆了口氣。
倪大夫的老婆才抽空道:“老爺,智兒的病更重了!”
倪大夫吃了一驚:“藥吃了嗎?”
“吃了,我親自給智兒喂的。昨天吃了兩次,今早上吃了一次。”
“一點沒好嗎?”
倪夫人搖搖頭,垂淚道:“燒是退了一些了,拉肚子也好一些了,隻是剛才丫環說,智兒一直昏睡不醒,不時抽筋,有時候還說胡話!”
倪大夫心頭一沉,快步來到後堂臥室,果然見兒子躺在床上正昏睡著,麵色灰白烏暗,才一夜之間,臉頰便消瘦了許多。
倪大夫坐在床沿,一摸額頭,著手處飛燙,心中一驚,柔聲道“智兒,覺得好些了嗎?”
孩閉著眼沒有回答。
倪大夫湊近了,又說了一遍。
孩突然睜開眼,平視前方,大聲道:“敢動我的雪人?我砍死你!”說著,又把眼睛閉上,鼻翼不停煸動。手腳不時抽*動一下。
倪大夫見兒子高熱之下,已經出現神昏譫語,心頭更是沉甸甸的,忙給兒子摸脈,覺病情果然更加嚴重。捋著胡須琢磨,兒子高熱不退、腹瀉,自己前方用的白虎湯便是清熱止瀉的,這高熱是略有消退,腹腔也有好轉,但卻為何一直昏睡?而且還抽筋譫語?
想了一會兒,也不得解,隻得對症下藥,繼續以白虎湯為基礎方,另加入羚羊角、犀角,以涼肝熄風。
叮囑丫環好生服侍之後,倪大夫來到前堂,開了方,讓藥房煎藥給兒子服用。
服藥之後,效果並不明顯,燒雖然進一步退了,也不拉肚子了,可這一整天,孩都是昏睡不醒,還是不時抽搐,神昏譫語。急得一家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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