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進去,看看平整幹淨的床單,再看看淺駝色水牛皮沙發,眉頭擰了擰,他幹脆把人放到地板上,沒醒,看來是嚇得不輕。這麼大的雨,在馬路上瘋跑,這小丫頭果然是有毛病。就是往哪撞不好,偏又跑到自己的車前麵,要是剛才反應再慢那麼一點兒——算你命好。鍾允奚忽然很想抬腳踢踢地上的人兒,看她還囂張不囂張,但到底是大男人,這麼做,不像個樣子。他把目光從地板上的一灘水漬上移開,煩亂地擼擼頭發,拿了浴袍走進浴室。
熱熱的水淋下來,暖意浸透了四肢百骸,可左肋下那個地方,還是癢癢地酸疼。
最怕這樣的雨天,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讓他憶起那一場痛。很奇怪,過了這麼多年,似乎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此刻他閉上眼睛,那一幕就放電影一樣從他腦子裏過,每一個畫麵都是經過處理的慢鏡頭,容不得他有一絲一毫地錯過。
裹了浴袍出來,屋子裏仍是一片寂靜,地上的人兒連呼吸聲都隱去了,縮在那兒,卻還是礙眼。他給自己倒了杯水,正坐在沙發上喝,門鈴響了。
來得夠快,不到25分鍾。鍾允奚嘴角扯起得逞的笑,起身去開了門。
“人在哪兒?”外麵的人進來,帶著一身涼氣,一邊在玄關換鞋一邊問。
“那兒,交給你了。”鍾允奚抬手一指,又轉身坐到沙發上。
“讓人家躺地板上,鍾允奚,你真夠冷血。”
來人一邊說一邊走近地上的人兒,伸手要去抱起來。然後,微愣了愣,轉頭看鍾允奚:“她就是那天電視上報的那個騎艾瑪的奇怪女孩?”
“如果她算女孩。”鍾允奚懶懶地啜口水。
“今天又讓你撞上了?真不知是你倒黴還是她倒黴。”
“當然是我。你看看這地板,還有我的車……一會兒檢查沒啥事,你弄走啊!”
“嫌麻煩你幹嗎不直接送醫院?交給醫生不就得了。”那人彎腰伸臂,去抱地上的人兒,卻因用力過大,險些被晃倒。
“你不就是醫生嗎?她這模樣,我弄醫院去怎麼說啊!”
“真是沒有公德心。這麼瘦的丫頭,抱著都覺得可憐,你就把人扔地板上。歸我處置了,你不許幹涉啊!”
說著,那人抬腳走向次臥,把女孩放到床上,鍾允奚快步攆過來,並沒來得及阻止。
“喂,她身上髒透了,還都是濕的!”他不滿地嚷嚷。
“反正你這床一直空著,沾沾人氣也是好的。”那人一邊把聽診器掛到耳朵上一邊說,“我要開始檢查了,你確定要參觀?”
“鍾允恪!我不管,洗床單或者把這女人弄走,你選一樣。”
“弄走之前,我得確定她活著,過來幫忙,這什麼衣服啊!”
好脾氣的人終於皺起眉頭,鍾允奚卻果斷地撤離臥室:“我不碰那髒女人。”
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這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回能安靜地看病了。然後,他開始專心對付眼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