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隱情(1 / 3)

又是一年春寒料峭時,亓官碧居蹲在樹下,用一根樹枝在地上寫著數字,十三、十四、十五……今日是她在清水縣度過的第十五個生辰。

節氣將至春分,天氣卻好似初冬,萬物萌生,漸露新綠,碧居卻仍覺得身上寒津津,她放下樹枝,站起身,搓著手朝房間走去。

“碧居”一個溫暖的聲音,年輕卻透著沉穩,好聽又透著男子氣概。

碧居欲推門的手停了,回首燦爛一笑,眼中帶著喜悅,“大哥。”

亓官隱身著一襲白衣含笑向碧居走去,胳膊上搭著一件白狐毛披風,碧居雖已知亓官隱趕回的目的,卻仍故意笑問:“大哥怎麼回來了?不是替爹去采辦新的藥材嗎?”

亓官隱淡淡一笑:“采辦完了,就趕回來了,怕誤了你的生辰。”

碧居一把拿過那件白狐披風,原地轉了個圈就將披風披在了身上,“真暖和,謝謝大哥。”

亓官隱看著碧居開心,自己也快樂起來,他微笑著說:“你喜歡就好。”

碧居臉色突然變得落寞:“隻是……可憐了這隻小狐狸。”

“放心吧,這是一種與狐狸毛相似的絨,叫狸絨,是張武哥自己製出來的新料子,你就安心穿著吧!”亓官隱道。

碧居挽住亓官隱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從小到大隻有大哥最懂我的心。”

亓官隱溫柔的撫了撫碧居耳鬢的發絲,眼裏滿是柔情,但這柔情卻又在轉瞬間變的黯然,失去了生機一般。

“咳咳咳”

兩人回過頭,隻見丫鬟翠喜站在身後,眼神異樣的看著他們。碧居也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窘迫,忙鬆了挽著哥哥的手。

“有什麼事嗎?”亓官隱淡淡的問。

翠喜回:“夫人見少爺回來了,但一直等不到少爺去看她,便差奴婢來尋。”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隨後就過去。”亓官隱道。

翠喜麵露難色,要走卻又邁不開步子,碧居見狀道:“大哥就隨翠喜去吧,別叫娘等著了。”

亓官隱點點頭,道:“好,晚些再聊。”

*

清水縣雖是個小縣城,但卻堪稱旱地中的綠洲,物阜民豐。亓官遠是城中有名的大夫,懸壺濟世,有清遠醫仙的美譽。亓官府由兩個大院和兩個小院構成,格局簡單大氣,因此並不會讓人覺得憋悶擁擠,雖然不大,但在清遠縣裏,規模僅次於縣令府。

從碧居的小院出來穿過一個長廊,就來到了亓官遠夫婦所居的正院。屋內,許氏正坐著喝茶,眉目間滿是喜悅,見翠喜帶著亓官隱過來,更是高興地幾乎是跳到了兒子麵前,許氏拉著亓官隱坐下。

“怎麼了娘?什麼事這麼高興啊?”亓官隱問。

許氏喜笑顏開地說:“你猜我今日在街上碰見了誰?”還沒等亓官隱開口猜,許氏又說上了,“就是以前住在第三條街第五戶的金月娘,十幾年前她離開清遠縣,這次回來搖身一變成了縣令夫人了,聽說她跟咱們的新縣令是在長安認識的。”

亓官隱靜靜聽著母親講話,微笑附和:“那很好啊!恭喜娘舊友重逢。”

許氏的眉眼笑意更深了,“月娘有個女兒叫薛昭陽,生的是貌美如花,溫柔賢惠,娘覺得把她嫁與你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我都跟月娘說好了,找個時間安排你們見麵。”

亓官隱見許氏又再提起自己的婚事,心中有些抵觸,但麵上仍是平靜如水,他用略帶商量的語氣對許氏說:“娘,孩兒的婚事還是想要自己做主。”

許氏的麵色一下子陰沉下來,“自己做主,自己做主,你已經二十歲了,隔壁陳橋家的小兒子都生第二個兒子了。”

亓官隱語氣依舊淡淡,但卻堅定,“娘,我從不認為到了某個年紀就必須要做某件事,婚事還是要兩情相悅才能長久。”

許氏“哼”了聲道:“你等的那個兩情相悅是你的……你就別做他想了。”

亓官隱眉頭微皺,似淡定又微嗔:“娘,您在說什麼啊!”

這時,亓官遠邁著方步走進來,“還聊呢!廚房就快起火了。”

許氏“騰”的站起來,驚恐地看著亓官遠道:“糟了,糟了!世兒的湯啊!”說著飛似的跑了出去。

亓官隱鬆了口氣,道:“謝謝爹。”

亓官遠笑著擺擺手,道:“爹救得了你一次、兩次、三次,卻不能一直救下去,你自己也要想想法子啊!”

亓官隱苦笑了下,道:“難啊!”

亓官遠道:“再難的事隻要你肯付出努力,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但若是這件事會傷害到你在意的人,就要衡量一下是否真的應該順應心意了。”

亓官隱默默點點頭,道:“孩兒明白。”

“好了!”亓官遠輕輕拍了拍亓官隱的背脊,“帶碧居出去轉轉,記得回來吃晚飯,我讓廚房做了長壽麵。”

亓官隱道:“放心吧,爹,孩兒先去了。”

亓官遠望著亓官隱的背影,自語道:“真不知是有緣還是無緣。”

*

清遠縣城不大,卻非常熱鬧,客棧、酒樓、各式小攤一應俱全,張武哥的異衣居就坐落在小城的中心位置。

異衣居,顧名思義就是賣奇裝異服的小店,老板張武哥本是城中最大布料商的獨子,父親早年因病亡故,不久母親也去世了,留下一大筆財富給他,張武哥受到沉重打擊,為了療傷,他決定出去遊曆,用兩年多的時間從大漠西域再到南亞身毒,搜羅了不少新奇衣料,也見識到了不同國度、民族的服裝特色,回到清水縣後就開了這家異衣居,見識廣了,眼界自然開闊,做出的衣服也就別出心裁,隻是這些衣服都不為世人,起碼不為清水縣的百姓所接受。

異衣居的裝潢頗具異域風情,在樸實無華的店鋪包圍中顯得格外紮眼,隻是與旁邊客似雲來的清遠酒家相比,異衣居可謂是門可羅雀。

薛昭陽和丫鬟蕊兒從清遠酒家裏出來,薛昭陽身著素雅漢服,頭上隨意挽了個髻,相貌清麗卻不顯嬌氣;蕊兒穿了件碎花布衣,東瞧瞧西望望,仿佛周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充滿了吸引力。

突然,蕊兒指著五彩斑斕的異衣居牌匾,眼睛瞪的大大地說:“小姐你看,這家店可真有趣!”薛昭陽向店裏看了看,店內沒有一個人,薛昭陽道:“似乎是個番邦人開的,”她手一擺,招呼蕊兒,“走,進去看看。”動作全然不像靜止時的淑女做派,到像是個的風流倜儻的公子。

蕊兒柳眉微皺,“欣賞”著各式服飾,覺得新鮮又覺得奇怪,薛昭陽倒像是見過些世麵,並未覺得驚訝,隻是把整家店,淡淡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