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迪恩此時就坐在最裏麵的一間牢房裏。這裏的每間牢房都離其它的牢房有著一定的距離,而平時更是會有獄警巡視,犯人之間一般都被嚴令禁止交談唯一的消遣,搞不好就是什麼時候有飯菜送來而已。
雖然是比帝國軍軍餐好不到哪裏去的水平。有發黴塊的黑麵包,煮的沒味道的豆子湯,諸如此類。
“……”海利加看著眼前被自己生擒了的男人。之前那副意氣風發和狂傲早就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裏,整個人的眼神之中就隻有黯淡的情緒,似乎靈魂被人一下子抽空一般。手上和腳上用於限製活動的鐐銬上非常幹淨,看得出應該是沒有過太過激烈的掙紮。擦得明亮的牢房桌上放著一份飯菜,但是看起來完全沒有被用過。
聽到大門的聲音,基迪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看到海利加後又低下頭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被捉。不過,誰讓你最弱呢……沒了那根笛子,你什麼都不是,遲早也會被當成棄子扔掉的嘛。”海利加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基迪恩此時會對任何談話都采取否定態度。
後者聽了這話之後,似乎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就算沒有在這次被捉住,你遲早也會被當成戰略上的棄子……看你這麼受打擊,這大概是你自告奮勇地最後一次請纓了吧?沒想到搞出這麼大的陣勢,最終就隻有你這個被掩護的主力被擒獲了……心裏很不好受吧?”
“……”聽了這話,基迪恩惡狠狠地看了海利加一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帝國的壓榨結構,目前來自於新興的資本和老舊的貴族體係,而這兩者之間的衝突也正在加劇。”海利加歎了口氣,一字一句地說著,“這樣的衝突,將有可能是未來持續很多年的帝國的內部矛盾……能說出這樣睿智的話語來,如今卻在這裏做難看的垂死掙紮……唉,命運這東西真是讓人捉摸不定啊。”
如果說剛才基迪恩的表情是陰沉和憤怒,以及些許的不甘的話,那麼現在就又多了一些訝異的眼神了。
原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剛才那句話,正是他自己曾經寫過的東西,一字不差。但是那並不是公開發表過的學術論文,而是他給一直以來私下聯係的一位朋友寫過的書信。
“這麼驚訝幹什麼?這不是你自己寫在論文《論帝國的新興矛盾》裏的話嗎?”海利加顯然是看到了基迪恩表情的變化,說道。
“你看過那篇論文?不可能。”基迪恩慌亂地說道,“那是我寄給一位友人的東西”
“那位友人,名叫沃納斯克霍茲威爾,對嗎?”海利加挑了挑眉毛。
沉默。
“……你是誰?”這不是帶著憤怒的質問,而是一種純粹的疑問。原本的那些情緒,在這一刻已經完全不見了。
“我是海利加克霍茲威爾。你那位筆友如假包換的親生兒子。”海利加攤開手,此時此刻他的語氣也不再尖酸刻薄,反而是帶有些許懷念的感覺,“你和父親之間來往的書信,父親從小就給我看過……我對於你的那些政治觀點,基本還是很同意的。不過後來有段時間,我開始經常外出巡遊,不在家中,即使偶爾回家翻閱那些書信,也唯獨不見你的落款……想來你就是那時候離開了帝都學術院,參加了恐怖分子活動吧。”
“……”基迪恩的臉上,疑雲密布,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堅不可摧了,“命運……都是命運啊……”
“隻是巧合罷了。”海利加哼了一聲,“不過巧合的也不止你一個人。我接到的情報部消息,你們當中的那位幹部「V」,是一名臉上有著長長傷痕,使用多管機槍的獵兵出身的戰鬥專家我要是沒弄錯的話。”他忽然壓低聲音,“他的名字……應該是「伏爾坎」吧?”
“你怎麼……?”從驚訝變得幾乎是驚恐,基迪恩這下連聲音都完全變了。自己在加入「帝國解放戰線」之前有過太多在學術圈留下的痕跡,雖然在大多數講師和教授的心中,自己隻是一個被懲辦了的激進派講師,隻是變得不再被經常提及而已但是伏爾坎不同,他可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拋棄老本行的人,在他那個更新換代十分頻繁的行業裏,怎麼可能還會有認識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