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赤唐王送回了質子府,派重兵嚴加看管。”

“為什麼要囚禁百裏燼?”冰然滿臉不解:“難道不該放了他麼?百裏燼是瀚海國的質子,理應放回瀚海國去。”

眉莊搖搖頭:“王上的心思,誰又能猜得到?”

冰然抿起唇:“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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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傍晚,一個多月間,天氣咋暖還寒,而沿街的柳樹半空籠翠,本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卻隱隱聽見鼓角爭鳴、金戈鐵馬、血雨腥風。

赤唐大軍進城後,活捉前朝皇帝,放火燒了光明聖殿。

紅一軍團進入京城,井然有序,朱雀大街兩旁的畫廊掛滿了花燈。潺潺流動的人工河上也是堆滿了各色各樣的燈。夜色起來了,紅燈掛上了,姑娘小夥不鬧了,岸上有人點著火花了。隻餘燦爛的燈火,靜寂無聲。

河麵上從對岸飄過來一串串荷花燈,河這岸也有三三兩兩的青年男女默默地點了燈,小心翼翼地將紅色的燈放在水麵,向對岸輕輕一推。對岸自然有心上人焦灼等待!

一個在河這岸,一個站在河那岸,纖手輕輕將那花燈一推,那岸的男子便能接到。愛,總是這樣一方付出,一方承接,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夜晚,編織著真誠綺麗的夢境。

冰然拈起一隻花燈,卻不知道這燈點燃後,推給誰。

突見人潮深處,一抹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站了片刻,一閃而逝。

一個熟悉的男人走過來,正是楚歌。在白紫蘇耳邊,用極為輕微的聲音道:“蒼狐,王上要見您!”

冰然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城要見她,隻是為何偷偷摸摸的?把她叫去他的大殿就好,為何非要來到宮外的大街上?

冰然恩了一聲,便拈著那盞花燈,跟著楚歌走出人群,一直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園子。

隻見一道蜿蜒的畫廊橫艮水上,而水麵上滿是花燈。昏黃的燈光,明媚地照耀著一個人卓然慨然的白色身影。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萬千花燈之上,仿佛站了萬千年之久。身後一輪澄黃的圓月,在他身後淡灑光輝,像是一個深入骨髓的綺麗夢境。

冰然訝然半晌,才從口中發出顫抖的幾個字:“連城!”

“你說過,你喜歡七夕的荷花燈。”北玥連城淡淡而笑。

“現在不是七夕。你快走,如果你的紅線發現了……”冰然故意說道:“她不會原諒你。”

北玥連城自信一笑:“她管不了這裏,大明宮內前朝留下的那些鶯鶯燕燕還需要她清點發落。夠她忙的。”

如果北玥連城登基為帝,那麼紅線便是開國皇後。

即將接手前朝後宮,紅線自然是要忙一陣的。

冰然突然重重地咳嗽起來,手一晃,花燈差點掉落在地上,北玥連城手敏捷一抄,拿在手中。“你臉色這麼不好,病了?”

“如果我此刻病死在這裏,就是我最好的歸宿。”冰然喃喃說道,眼睛卻不離那盞花燈。

北玥連城又是一陣沉默,半晌道:“三年的期限到了,你考慮好了麼?是留在我身邊,還是……不要我了?”

“如果我留在你身邊,你會封我為貴妃?”冰然反問北玥連城。

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起遙遠的雪夜,他和她在京城的街道上漫步,他說將來他得了天下,會封她為他最寵愛的貴妃。

可是她要的,從來都不是最寵愛。

她要的隻是唯一。

可是他今天即便攻入京城,占據了大明宮,奪了慕雲家族的天下,可是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女人,卻礙於紅線皇後,連見個麵都要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