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
“六哥!”冰然有些虛弱地喊了一聲。
迎麵銀甲的軍人簇擁的不是廢太子慕雲流,又能是誰?
隻不過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慕雲流,如今成為了廢太子,來往都有人看管,不得自由。
看到冰然,慕雲流臉色分外蒼白,薄唇緊緊地抿著,半晌終於開口:“我父皇母妃怎麼樣了?”
原來,他還不知道宮裏的情況,更不知道新皇已經登基了。
冰然這才發現太子好質地的長袍腿腳都是泥。
冰然一步一步地走向慕雲流,和他麵對麵站著,兩人的臉色一樣的蒼白。
“六哥……”
太子的神經仿佛都被冰然的話揪住了,他睜大眼睛,期待而又害怕他說下去。
冰然頓了頓,接著道:“消息到我手上,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六哥……”她艱難說道:“皇上他……去了!沈淑妃也已經在此之前被賜了一道白綾……”
“父皇!母妃!”慕雲流覺得有大山壓頂的空洞和黑暗向他襲來,而他毫無招架之力,隻覺得腿腳已軟,然後便人事不知。
一整天,從淩晨到第二天的夜裏,廢太子和廢太子妃跪在昭陽宮內最高的假山上。雨斜風狂,慕雲流身上已經濕透,整個身子搖搖欲墜。無邊絲雨仿佛無盡的哀愁,緊緊地裹著他,讓他幾乎窒息。
他緊緊地咬著牙,向著勤政殿的方向而跪,任雨水順著額頭,流過睫毛,迷糊了雙眼。
太子妃宛若大病一場,蒼白的絕美臉上掛滿了淚滴,淚水和雨水混合,早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她是個不孝的女兒,成了廢太子妃也就罷了,還連累的馮家滿門入了大獄。
馮希媛忽然從地上站起。
慕雲流頭也不回地喝道:“跪下。”
馮希媛滿臉都是淚,又哭又鬧:“跪下?我為什麼要跪下?皇上他早死晚死都行,為何偏偏這時候死。皇上剛死你就成了廢太子!蒼天為什麼不公平!”
在馮希媛的抱怨和瘋瘋癲癲的哭泣聲中,太子臉色鐵青。
“來人!”他怒喝:“我請求新皇賜給我一道白綾,讓我隨父皇殉葬去吧。”
“你為什麼要死?”馮希媛又驚又怒:“你若殉葬,我是你的正妃,豈不是也得殉葬。你一人死了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連累我?”
太子回頭,長久地看著馮希媛,腦中卻是她在他懷中溫柔繾綣的模樣,原來她的溫柔都是惺惺作態麼?原來她要的就是皇後這個位子?
“希媛,我給你不了你想要的了。如果不想被我連累,恐怕現在為時已晚。我隻能對你說聲對不起。”
馮希媛聽著太子的話,再想到娘家的滅門慘禍都是因為她的婚姻,不由得悲從心中來,眼前一暈,便跌倒在地。仆婦宮人立刻纏著馮希媛回寢宮了。
太子仰頭望著天空,任雨絲如箭如戟戳向他的麵龐,此刻,他真的想一死了之。
突然一把傘幫他遮住了風雨,冰然衣服已經濕透,卻緊緊地扶著慕雲流的肩膀,防止他突然倒下去。“六哥,要跪也別跪在雨裏,你以為這樣,一切就會好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