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溧陽郡主家裏沒有治喪器樂,大皇子甚至把自己的戲班子搬了過去……
北玥連城自然也被驚動了,帶著仆從便也去了溧陽郡主府上。
溧陽郡主府上本來清冷極了,門可羅雀。五歲的小孩百裏燼坐在漆黑的棺木旁邊,一身白色孝服,歪著小腦袋打著盹,一頭俊美野性的白狼臥在他身後。幾個仆從在院子裏打掃晨雪。
忽然,門外變得熱鬧起來,隨後門外擠滿了無數的人,治喪的器樂吹了起來,左右挽聯掛起來。高燭供桌擺起來,一大幫他不認識的人全都擠進來,紛紛握著他的手痛哭流涕表示哀悼,並且好多人竟然在靈堂跪下來,說要跟他一起守喪。
圍觀伴宿者愈多,這個家便顯得越發有地位。
百裏燼卻被這麼多人嚇著了,五歲的小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狼倏然站起,警戒地瞪視眾人片刻,便嗖地一聲,跑到後院躲著去了。
忽然,在眾人的驚呼和膜拜的眼神裏,一頭雪白的麒麟偏偏不走正門,倒是從高牆躍了進來,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白色弧線後,在靈堂門口輕盈落下。
大風揚起漫天的雪花,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女人高高坐在雪白麒麟身上,那副畫麵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一直被百裏燼珍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每一次想起來,都覺得心在顫抖,如同蝴蝶振翅,翩然飛過一樣。
百裏燼仰著小腦袋,呆呆望了片刻,嫣紅小嘴立刻裂開了一道弧度:“姐姐,我見過你!”
雪白麒麟上的女人,垂目望著他,一直就那麼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碧色眼眸如同翠綠的山景染就,霰雪飛散,陽光灑落,在她漆黑的長發上灑上了一道道光斑,她容顏籠在風雪中,深邃柔媚如同一場綺麗的夢。
然後在漫天的雪花裏,她聲音好聽的就像是塞外縹緲的風:“百裏燼,你究竟是誰?能告訴我麼?”
百裏燼歪了歪小腦袋,不解地望著她。他當然是百裏燼,她不都知道麼?
見百裏燼的神色並不像是慕雲滄海,冰然歎口氣,或許是他失憶了吧,所以不記得她了。也或許是他還沒來得及上了他的身。
不過,隻要這個孩子存在,他總有一天會從他身上醒過來。
他的肉身在大火中屍骨無存,可是這個純陰體質的孩子卻可以成為他的肉身。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此以後,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他……這具身體。
大風吹起一堆雪,大雪中女人從雪白麒麟身上緩緩走下,忽然,在百裏燼麵前單膝跪下,雙手在胸前交叉。
百裏燼驚詫地後退兩步。
秦冰然目光凝凝望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燼兒,不要抗拒我,因為這世上就算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都不會對你懷有絲毫的惡意。因為,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接我回家?”百裏燼四處看了看:“可是,溧陽郡主府就是我的家。”
白衣女人搖了搖頭:“從今以後,你要跟我一起生活,所以,有我們兩個在的地方,才是我們的家。”
百裏燼仔細品味她的話,隻覺得她好霸氣,眼眶也不禁溢滿了淚水。
母親活著的時候,他們生活在瀚海國,處處受到排擠。回到大匡,母親作風不良,他們處處受人指責。
如今母親死了,他們都欺負他,他時常擔心自己小命會報銷在這裏,因為他是質子,一旦瀚海國和大匡開戰,大匡一定饒不了他。
瀚海國和大匡每隔幾年便會產生邊境摩擦,所以他的地位是非常尷尬和危險的。他一直希望母親死後,京城有人能庇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