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門口有一隊銀甲士兵把守,冰然低下頭,低眉順目,表現著一個婢女應該有的態度。
鐵衛們見冰然過去,一隻長矛將她攔住。
冰然道:“讓開!”
那長矛自然不讓,冰然喊道:“是沈家沈大小姐讓我來找溧陽郡主傳話的!你們膽敢攔我?”
他們猶猶豫豫,還是不讓冰然進去,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從裏麵傳來:“既然是沈大小姐遣過來的,就讓她進來吧!”
聽到這個聲音,冰然隻覺得如墜冰窖。
這聲音她真是再熟悉不過,竟然是慕雲青恒的。
難道溧陽郡主困住昆生,都是慕雲青恒指使?春詞讓她來,是不是也是受到慕雲青恒暗地指使?
他的目的,無非就是把她吸引過來罷了。
可憐她單槍匹馬而來,除了春詞,沒人知道她來到這裏。
鐵衛們聽到寧王命令,這才猶猶豫豫地讓開了。然而冰然隻覺得,他們看她的眼神,卻含著幾分戲謔和閃閃爍爍,就像青樓裏的嫖客。再看他們,他們又都恢複了一副冷峻麵容。
冰然心急紊亂之下,卻沒想太多。
掀開門上毛氈,鑽入帳篷,急急搜尋著昆生,然而卻看到一張床,床上帳子閉著,床上鋪的羊絨絲被露出零亂一角,露出一節屬於少年的僵硬手臂和半截小腿,手臂和小腿上,都是鮮紅的血……
床下丟著一隻鞋,一隻屬於昆生的補滿補丁的少年鞋子。
鞋子上多了許多鮮血痕跡,顯然鮮血幹涸了很久……
冰然隻覺喉頭腥甜,一瞬間,隻覺得頭暈目眩。
她,終究還是來晚了。
今天她已經過夠了這悲慘暗無天日的日子。
上午鬥獸場眼睜睜看著晚凝死在她箭下,現在又看到昆生被害……
她的朋友一個一個地都遭到了慘死的下場……
而她難道隻能這樣默默地站著?
恍惚中,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從容從屏風後走出,那女人穿戴整齊典雅,年歲大了,卻頗為美貌,蒼白的臉上都是縱欲之氣,那就是溧陽郡主。
而那個和她站在一起的男人,相貌陰柔,長發披肩,用一個金環輕挽,就是慕雲青恒。
冰然渾身在顫抖,耳邊,慕雲青恒道:“昆生是自殺的……所以……你也怨不得溧陽郡主。”
溧陽郡主略感煩悶,對慕雲青恒道:“人,我幫你引過來了,你自己去處理吧。我得讓人把這孩子的屍體抬出去,別等燼兒回來,別嚇壞了他……”
溧陽郡主竟然有兒子?
冰然暗地握緊拳頭,你既然有兒子,為何要殘害別人的兒子?
她努力想壓製下暴怒的衝動,殺了這個賤人的衝動,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殺一個皇親貴戚。即便她完全有能力碾壓這幫畜生。
可是她不能在獸營幹這等事兒,否則會牽連獸營裏的葉海特族人。
她更不是怕死,而是,她還得活下去,明日赴約北玥連城,做一件不做便會此生遺憾的事。
慕雲青恒在旁邊,觀察著冰然的表情,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道:“看來那小孩是你的至親,否則你不會這樣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