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或許是提及了慕雲滄海,趙昱神色有些黯然。
冰然大驚,沒想到趙昱會主動提慕雲滄海,他當初既然背叛了他的公子,怎麼提及慕雲滄海的時候,那樣坦然?
難道,他也有隱情和苦衷?
趙昱卻不願意多說什麼。一切不到最後,都沒有定論。
一路無話。到了獸營大門口,趙昱道:“十七,你好自為之。我能力淺薄,恐怕不能照拂你太多,隻是將公子當年撥給你的書童昆生交給你,希望他在獸營給你做個伴,一切還是靠你自己罷了。”
什麼,昆生也在獸營?
趙昱的馬車離開,與此同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可愛正太從獸營奔出。
“聖女……”少年興奮大叫,眼眶含淚,似乎感慨劫後餘生。他作為秦冰然隨侍,本來都是要被株連九族的,結果卻都被太子救了下來,安排在了獸營,與冰然作伴。
冰然望著已經和她一樣高的少年,心底湧起別樣的感動來。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今後的人生裏,還有朋友相扶相伴。
……
轉眼幾個月過去,相安無事到了年底。
白毛風劇烈地刮著,冰粒雪粒都打在人的臉上,劃得臉生疼。昆生搓了搓凍僵的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腰掀開門簾,走進帳篷。
冰然正蹲在火爐子前,用小扇子控製著爐中的火候。爐子上紫金砂鍋裏冒出白色的霧氣,一股香味飄來。
昆生咽了口口水,卻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坐在氈蹬上。
“腰又疼了?”冰然站起身,走過來,用暖暖的手給昆生焐了焐臉蛋。又給他搓了搓凍僵的手,道:“今日,你就休息,我來給你送這八寶蓮蓉湯。”
昆生搖頭:“不行,溧陽郡主點名讓我去送湯,我不去不行呢。”腰上疼痛一陣一陣的,不禁氣道:“什麼東西!當年給燕王殿下提鞋都不配,如今看我們落難,便來欺辱我們了。以為自己真的是個人物?屁!純粹是寧王腳下一條狗。”
冰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閉嘴,小心隔牆有耳。”
昆生不再咒罵,冰然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謹慎地聽了聽門外的動靜,見沒什麼可疑的,才道:“即便是一條狗,也把你咬成了腰傷,何況很多條狗呢。”
昆生對冰然伸了個大拇指,低聲道:“對,沒錯。這裏有一群愛咬人的狗。”
上個月,阿曼被趙昱派來獸營為子弟們挑選良馬,看到昆生和冰然在一塊,便開始找茬。
阿曼是趙昱的副手,其實是寧王慕雲青恒安插在趙昱身邊的親信,她找茬,自然是受到慕雲青恒指使罷了。
神奴營弟子本就地位高於獸營奴籍,所以昆生頂了句嘴,便被阿曼棒打三十下,小小年紀腰給打壞了,天越來越冷,他的腰越來越疼。
冰然給昆生喝了一碗紙灰,貼了一帖狗皮膏藥,雖然不見得對他的腰傷有用,但是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有一副膏藥總比沒有強。
此時,冰然極其懷念現代醫療條件,能生白骨,活死人。而在這蠻荒之地,好的大夫絕不給最低賤的奴隸看病,獸營當差的奴隸們隻能都找半文盲的薩滿巫醫。
因為缺醫少藥,昆生的腰傷把他折磨得骨瘦如柴,當然冰然為照顧昆生,這幾日也是心力交瘁。
冰然隻能忍住。
因為她知道,這是慕雲青恒的試探。
幾個月來,他明明知道她被打入獸營做奴,卻一直不出現,而且不敢動她和她身邊的人,隻是因為忌憚太子。畢竟太子暗暗庇護秦冰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上個月,他的親信阿曼揍了昆生,下手又那麼重,無疑是在挑戰太子的底線。
如果太子不發聲,那麼接下來他的那些走狗要對付的,恐怕不她身邊的人,而是她秦冰然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