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抬眼看了看尤玥的表情,嘴唇輕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低聲道:“節哀。”說完,轉身離開。
偌大的病房內隻剩下她一個人。
尤玥看著病床上蓋著白布的人,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世界灰白顛倒,失去了方向。
“爸……”她輕聲叫了一句,痛苦已經溢滿了每一個呼吸。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強忍著心裏的悲痛,開始處理父親的後事。
天光微亮的時候,父親的遺體終於進了殯儀館,火葬儀式在半夜舉行,參加葬禮的,隻有她一個人。
在這個城市裏,沒有人會關心她們父女倆的死活,唯一和她有聯係的人,也隻有鄭霆。但那樣微弱的金錢聯係,也不足以讓她事事交心。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尤玥走出殯儀館,即使現在已經是盛夏天氣,周圍的尤度依舊讓她手腳冰涼,疲憊地靠在一棵樹旁,接通了電話。
“喂。”
“喂,你好,是尤玥小姐嗎?”對方開口,是英文。
尤玥一愣,心裏突然閃過一絲疑惑,隨後道:“是的。”
“您之前投遞的申請已經被我們審核了,普林斯頓大學歡迎你。同時在校期間如果你參與戰地記者的培訓,學校將考慮你的情況,免除一部分的學費。”
尤玥的表情動了動,站直了身子,半晌才道:“確定是我嗎?”
對方似乎被逗笑了,開口道:“一定是你。”
“好……謝謝。”她猶豫著掛斷電話。
電話一掛,她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抬頭看著東方微微挑起的一線銀白,心裏遲遲下不了決定。
父親走了,她在這裏唯一的牽掛也沒有了,那……自己到底還在猶豫什麼?
尤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手指輕輕抬了起來,在半空中一滯,閉上了眼。
兩分鍾後,她有了決定,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屏幕上隻顯示了兩個字——鄭霆。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尤玥的眼神一點一點灰暗下去的時候,突然通了。
“有事嗎。”那頭的聲音冷漠而微涼,沒有任何起伏,卻好聽得抓人。
“有……”尤玥一聽見這個聲音,便覺得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凝固,遲疑了許久才道:“我有事要告訴你,今天可以見麵嗎?”
“有事?”鄭霆似乎頓了頓,隨後道:“電話裏說,我沒時間。”
“很重要,今天沒有時間就明天,我可以等。”尤玥捏著手指,眼神堅定。
半晌,電話那頭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尤玥的指尖開始泛白,額頭也微微滲出了汗意。
七年來,她從來沒有在鄭霆有需求之外的時間出現過,這一次應該也不會為了她而例外吧……
“五點之後,到麥爾頓餐廳。”他突然開了口。
尤玥瞬間鬆了口氣,眼神閃著光,開口應道:“好。”
這一天過得十分煎熬,她去醫院開了證明,在街上晃蕩了五個小時,才挨到了和鄭霆見麵的時間,走進了那家餐廳。
鄭霆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