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僵住,眼睛飛快朝下一落,卻看見顏曉棠的衣服襟口整整齊齊的,根本沒有拉開。
他暗自鬆口氣,隨即明白過來,又被顏曉棠逗弄了。
“你!”
“我現在不逼你。”顏曉棠鬆開一隻手,退後半步道:“不過以後我會的。”
這半步退得不多,顏曉棠看得清清楚楚,她要是猛的放開雙手,隻怕伯兮連站都站不住,心裏止不住地湧出又酸又疼的感覺,直直地衝上頭,把鼻子堵住,還辣了眼眶。
想保護他的心情,從萌生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改變,哪怕伯兮自己已足夠頑強,但這世間的惡,不是靠著頑強就可以對付的。
經曆了那麼多,伯兮不是不知世故的人,但他知世故而不世故,這不是傻,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比很多人更懂得身而為人應該珍視的品質,因此,才叫顏曉棠拚了命地想要保護。
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伯兮在百倍、千倍於她的逆境裏仍然還在堅持,這讓顏曉棠對他的感情更加難以言說,她的渴望和愛慕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則是希望自己沒有堅持下來的東西,可以永遠留在伯兮身上。
隻靠他自己,會很難。
“等我有本事保護你的時候,大師兄,我要娶你。”
簡簡單單一句陳述,如同宣告,顏曉棠終於把心情當著伯兮的麵說了出來。
說完,她發現她不止手心裏有汗,連額頭上也沁出汗珠。
其他的她不再說了,往後,不隻有斷骨鎖魂獄發作的時候她會陪著伯兮,隻要是艱難的時刻,她都會陪著伯兮,直到她可以替伯兮承擔一切,不管他需不需要。
他可以拒絕,但顏曉棠執意地相信,終究有一天他拒絕不了。
伯兮神情冷漠,有心把顏曉棠的話當做吹過耳旁的風,過耳不聞,可沒辦法甩開顏曉棠的那隻手,憑他自己,他連站都站不穩,徹頭徹尾的成了隻可憐蟲,於是苦笑道:“是因為斷骨鎖魂獄的緣故?”
顏曉棠走近半步,手又落回伯兮腰間,扶著他坐下來。她早就懷疑伯兮知道了,畢竟連召南都被斷骨鎖魂獄排除在外,天底下恐怕沒有人能夠進伯兮的識海,除了她。如此特殊,當然很容易聯想到背後因果。
“一開始是的。”顏曉棠沒有否認,但她絕不會讓伯兮看出被她小心藏起來的另一個執念,那是把伯兮當做囚犯,私藏起來的念頭。
伯兮對她的感情可沒什麼興趣了解,聲音裏寒意十足:“隻要我不死,我一定會取出斷骨鎖魂獄。”
顏曉棠瞬間懂了,差點沒笑出來——伯兮有時候確實傻乎乎的,他以為這樣表明了決心,自己就會退縮嗎?或者,將來什麼時候擺脫了斷骨鎖魂獄,自己就不再愛他了?
她很想配合伯兮一把,搞點苦情的戲碼出來,比如深受打擊似的說上一番心碎的話。可她做不到,她骨子裏的壞水太多,當即跑出來作亂,一臉認真看著伯兮道:“要是取不出來,又活得好好的呢?你就乖乖嫁我嗎?”
伯兮顯然沒想那麼多,懵了一下子,然後才道:“神識境界突破天脈時,斷骨鎖魂獄一定可以破。”
顏曉棠“嗤”地笑出來,取笑的意味很濃,這隻大兔兔,連她在言語調戲都沒明白,還認認真真回答,她算是看透了,什麼冷漠疏離,那是仗著斷骨鎖魂獄才做到的吧!
伯兮不太高興地看看她,他在男女之情上的理解跟張白紙差不多,雖然察覺出了點什麼,但要他分辨明白是不可能的,便像隻蚌殼閉上嘴不肯再開口了。
顏曉棠此時哪還能不知道伯兮肚子裏想的什麼,一下子把伯兮逗急了沒好處,這才放開一直握住的手。
那樂無聽湊得稍近,就逼得伯兮窘迫無比了,可她顏曉棠卻能拉著伯兮的手好一會不放,也許伯兮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待顏曉棠可不像待其他女子一樣敬而遠之,至少,拉拉手這一點並不排斥,哪怕師弟突然間變成了師妹,也沒有因此更改。
這就很好了。
要是知道了顏曉棠是女子,就突然的喜歡上,顏曉棠反倒要懷疑伯兮是不是缺了魂,或者被換了人。
被關二十四年,呆一點可以容忍。
“你自己調理一會,兩個時辰後,我讓桐崧來幫你調息。”顏曉棠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
伯兮真不打算開口了,皺皺眉,再不給其他反應。
這也好,顏曉棠就當他什麼都不反對,坐在一旁說給他聽。
“祖荒山不急去。”
伯兮眉一壓,態度明顯:不會聽她的。
顏曉棠笑了,下巴擱到自己膝頭,一邊愜意地“賞”著景,一邊道:“我曾想這陷阱是寒瓊仙闕設下的,後來又覺得不可能,天吳劍封在太微仙宗,從師父把你拐走時起,太微仙宗跟寒瓊仙闕的關係就隻差撕破臉了,雙方交惡,寒瓊仙闕得到天吳劍的機會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