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崧看得更仔細,從樹枝上解下一塊薄如蟬翼的絹帛,展開看到上麵有墨跡,念了出來:“四師弟,此樹喂合荒。四公子,是大公子留下的。”

顏曉棠幾步跑到,搶過絹帛一看,字跡簡潔有力,回轉隨意,筆鋒藏霧,極其漂亮,字如其人。

說了什麼,她暫時沒能看清,目光快要把墨跡從絹帛上挖下來吃掉。

桐崧道:“這樹下的便是給四公子的?”

顏曉棠這才回神看內容,後麵還有一句:“樹下的應合你用——伯兮留書。”

顏曉棠笑出聲,嘴巴歪歪,咧出邪惡驕傲的弧度。

再一看,樹下就一座暗紅色的小塔,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塔身上還有裂縫,注入真元無用,神識浸不入,仿佛有什麼在內抵抗。顏曉棠一時搞不明白伯兮把這塔留給她的原因,收到自己錦帶裏。

合荒從她身上探出頭,鬼祟地打量它的“食物”,被顏曉棠一巴掌呼在頭頂:“不要想了,這車我們還有用。”

大貓不甘而委屈地哀叫了一聲。

張眼一看,甘儀的偏殿沒有這車內的一角大,甘儀、盧子平幾人的表情讓顏曉棠心情舒爽不已。

這車裏因為七葉桃的緣故,靈氣充沛,呼吸間清神名目,身體都輕快了一些。

桐崧道:“我知道一個術法,也許能看到這車裏近一月內的景象。”

顏曉棠問:“也許?”

桐崧不好意思道:“沒有用過。”

他第一次用搜魂陣便成功了,既然主動提出來,必然有些把握。

顏曉棠點頭道:“用。”她自己留神注意著,有心學會這術法,那後麵幾天就可以知道伯兮在賁雲車上時發生過什麼。

桐崧雙手捏劍指,於眉心相觸,指尖亮出一團光,然後他雙手一分,這光被拉成了一條線,被他伸指撥動,畫出一個非字非圖的符號來,再朝這廳堂一推,口中吐出二字:“伯兮。”

符號粲然大亮,光芒撒滿這廳堂,一些穿著紅色衣裙的寒瓊仙闕弟子出現在他們周圍。

甘儀和盧子平身前突然現出人來,嚇得他們急忙閃避,這些人的手卻穿過了他們的身體,滿臉驚慌地朝著車門處跑,根本沒有一個看得見他們,這才明白是過去的影像,心下驚歎,仙家手段就是非凡!竟然如此身臨其境。

通向裏端的回廊那,是一身紅衣,發髻裏別著光禿禿桃枝的伯兮,眉間細紋懸針,慘白的唇上沾著血,他抬手抹去的時候,手心裏也在滴血。

明知是過去留下的影子,顏曉棠還是很揪心,她曾以為把伯兮送往寒瓊仙闕是對他最好的選擇,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剛愎自負。隻要不是他願意的,一切為了他好做出的行為全都是綁架。

不懂的人是她。

等寒瓊仙闕的弟子跑空,伯兮才走進廳堂裏來,朝顏曉棠看了一眼,顏曉棠捏緊了手指,知道伯兮看的不是她,是她身後的七葉桃。

伯兮的視線很高,從她頭頂掠過去,再側頭走向車門處,眼光沒有碰上一碰,彷如錯過。

劍氣在他身外回旋,時隔多天還是能帶來莫大的壓力,細碎的冰粒隨著劍光飛舞,就像從極寒之地走出來的……“一把冰劍”,空氣裏撕裂人皮膚的劍刃無處不在,盡管知道是錯覺,還是人人疼得切膚,甘儀、盧子平四個凡人做出抱住手臂和擋臉的動作,臉色飛快地白下來。

顏曉棠彈指,真元衝散了符號內的靈氣,一切恢複如常,伯兮消失了,空氣裏割開人的劍刃也消失了。

甘儀忙抱拳:“多謝四公子!”

再看一會,他們有可能會陷在自己的幻覺裏被殺死。此刻驚醒過來身體裏還是一陣陣地寒氣亂湧,但他有些奇怪:“請問四公子,八天前大公子於城池上方斬殺六個人,怎麼覺得……”

“覺得你親眼看到的沒有這裏映出的厲害?”顏曉棠猜到了。

甘儀點頭,她道:“複南的六個人,還不夠資格做大師兄的對手。”

甘儀悚然而驚,隔了八天,突然間開始後怕了。

顏曉棠看看他,擺手道:“你們下車去吧。”

盧子平似乎還想看,武人熱血,見到用影像便令人懼怕的強者隻想多看一眼,不過他家主君承受不住,告罪離開,他隻能悻悻地跟著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