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棠耐下性子,等到夜裏,乘著天色從空中入了城,城牆上高掛的風燈根本照不到太高的地方,即使被人看到也沒有什麼,白天的攻城戰入夜未停,牆頭上的兵士們都在廝殺,走神便得死,想必沒有人會注意到空中過去的他們。
一進城,她就把神識鋪了開去,整座臻吉城裏的情形盡在掌握。
找到陰暗處落地,維羊在前,桐崧在後,三人混在轟亂的百姓裏,穿街過巷到了一座九真宮的牆外,幾丈高的牆毫不費力便越過了。
這九真宮正是那唯一一個顏曉棠看不透修為的修者所在地,按理說這樣的修者在臻吉城裏該是耀武揚威,無人敢惹的存在,這個卻很離奇的被幾個築基期的修者圍困在後方最大的一間殿宇裏,腳下還被布了法陣,那幾個築基期修者各個祭出靈器、法寶,跟陣中的修者對峙。
直到顏曉棠來到殿門前,裏麵的人才察覺,慌忙間,一個老者喊道:“不知哪家道友來了臻吉?道友遠來,未及迎接,請多多包涵,敢問道友因何夜闖九真宮?”
裏邊呼喝著,卻沒有一個築基期的修者奔出門來,門外一無所覺的煉氣期的弟子們聽到門裏喊聲,才急忙抄起兵器擁往正門口。
桐崧和維羊從黑暗裏走出來,顏曉棠落後幾步,神識倒先於他們進了殿內。
裏邊共有八位築基期修者,如此多的修者彙聚在凡人城池裏本身就很奇怪,看樣子,他們合力布設了一個法陣,把那個顏曉棠看不出修為的男子困在陣中,那男子二十七、八的樣貌,一身絳紅的衣袍,每有動作就閃過流光,一看就知道是品階不低的靈器甚至法寶,卻破破爛爛的,臉上表情也顯得不太正常。
桐崧伸手向殿門一拍,大門粉碎,那些煉氣期的弟子全被拍得翻滾出去,他率先踏進殿內,隨即側身讓到一旁,維羊跟他一般的動作,顏曉棠走進殿裏,不管那八個臉色驚疑不定的築基期修者,問道:“他就是寒瓊仙闕的弟子嗎?”
桐崧點頭:“看打扮,寒瓊仙闕內門弟子無疑。”
有個築基期的老者罷手退出法陣,提著龍頭拐杖朝顏曉棠一點道:“你是何人?敢擅闖九真宮——”
“放肆。”桐崧沒有出手阻攔,但他音調不高的吐出兩個字時,那老者麵皮一紫,胸口像被攻城錘撞上,被他調動真元硬挺住,不過鼻孔和嘴角溢出血來。
這一下,其他築基期修者都被嚇到了,不見法寶,不見動手,隻是如常地一聲喝斥就能傷人,表明這個以仆從位置側立的男子其修為境界遠高於他們。
他們這一驚之下手裏紛紛停住,法陣裏的壓力頓時消減不少,陣中的男子喉嚨裏“咕咯”一聲,揮舞雙臂就朝離他最近的一個撲過去,那是個女子,三十多歲的樣貌,一下子避讓不開,嚇得臉都白了。
顏曉棠神識一動,寒瓊仙闕這弟子全身一僵,被定住似的呆立在那,高舉的雙臂慢慢放下來。
沒有特意問誰,顏曉棠張口道:“我來是為了半月前的事情,誰親眼見到的,原原本本說來,不得隱瞞欺騙。”
被救的女子心氣很高,怒道:“憑什麼!?”
維羊向側麵踏出半步,隨著他身體的動作,飛劍跳出氣海,劍光一轉,眨眼多出幾十把飛劍,劍尖對著殿中的人,氣勢凜人——
桐崧也好,維羊也罷,出身太微仙宗,仙宗弟子的氣派那是早就浸到身體裏的,太微仙宗規矩法度森嚴,弟子們也少有沒形沒狀的,舉止之間氣勢天成,他們身為以前的執法弟子,是同輩中的佼佼者,雖然趕不上穀風這樣的親傳弟子,但兩個人隨便拉個架勢,透出的睥睨從容足以震懾住殿裏殿外的人。
這群築基期修者都是有些眼力的人,看出顏曉棠身側的兩人不簡單,眼力高的,甚至能想到仙宗上頭去,一時間沒人敢動作了。
幾息後,那老者把半月前發生在臻吉城裏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原來東六國自古富饒,百姓人口眾多,太微仙宗對這樣凡人興盛的地方沒有興趣,外門在此經年沒有多少收獲,又因外門斂財被內門察覺,早就撤銷了,那後頭東六國就成了散修的樂土,有的居於鄉野,有的則學太微仙宗外門,在城池裏修造宮觀,雖紛爭不斷,但都怕鬧大引來太微仙宗,倒也相安無事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