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江朝夕身外,不,不止代掌教身外,百丈方圓內,或疏或密,斑斑點點如同星漢的,竟然都是月光之靈……還是不對勁,他手指稍微一鬆,握住的這一點倏忽溜走,像是有了靈識。
而且,日光下怎麼存在的?
江朝夕身上有些寒意了,他雖然不是寒瓊仙闕的掌教,但他的輩分並不比召南低,隻是召南上頭的靈樞長老垂雲仙子被殺,而他的師父鶡央真人還好好活著這一區別。以他幾百年的見識竟然看不出眼前究竟,這……不得不讓江朝夕感到一絲不詳的詫異。
不知不覺中,他身外的飛劍越來越多,遊魚飛鳥似的,不急不緩圍繞過來,劍光牽連……太虛雲篆!還有……洞章符!
這一幕,何等眼熟,隻是當初在陣中的是人太微仙宗靈樞長老垂雲仙子,是靈函長老、靈鑒長老,不是他江朝夕。
江朝夕猛然間醒悟過來,喝道:“伯兮!你可以殺太微仙宗執法長老,太微仙宗本就是你的大敵,可你需得想好了,真要與寒瓊仙闕為敵麼!?修煉一途困難重重,沒有師長引導,沒有資源可用,被兩大仙宗通緝終日逃竄躲避,白白浪費了你的天賦之才,你不可惜麼?”
一舉手、一投足皆需費力,真元漸漸凝滯不暢,江朝夕驚詫更甚,這已經不是驚喜了,伯兮修為做不了假,區區築基期,竟然能夠織出一張劍網把他堂堂煉虛期的高手留在其中——紫極生滅劍的殺招可不是太虛雲篆、洞章符,江朝夕又驚又急,心頭甚至跳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伯兮殺招到來時,要如何脫身?
江朝夕平生還從來沒有落到過如此凶險的境地,一邊說話,手下不敢停,朱雀形的燈台裏燈火一跳一跳,一朵朵火蓮生成,把小半座城池映入紅色火光裏。
地下的人群早就亂了,紛紛朝著遠處逃,很多膽小的躲到屋簷下,或者薄薄一層案板下麵,沒有幾個人敢瞧這百年不遇的“熱鬧”。
杞無憂和樂無聽駕著賁雲車從雲裏落下來,也沒有人顧得上看了,江朝夕一時沒有注意他們,等他們到了近處,肉眼及神識裏都看到才忙去提醒:“躲開!”
然而沒等杞無憂、樂無聽有所舉動,劍陣一擴,把賁雲車納進了劍陣裏,那兩個頓時氣悶,臉色難看起來。
江朝夕已知是伯兮在控製劍陣,卻見不到伯兮的人,想抓住伯兮使劍陣散開是不能夠了,隻好把賁雲車也用火蓮保護起來,但賁雲車大,在劍陣裏移動笨重,想完全躲開劍意十分困難,隻得再次出聲:“伯兮,我們並不想與你為敵。”
躲過的劍意中隱約有一股情緒,壓抑、憤怒、煩躁,江朝夕一感覺到,立即把自身的稍許惡意散掉。
“我寒瓊仙闕一直將你視作門下弟子,不管你在太微仙宗做下什麼,從未改變過,更加數次前往,想不計代價把你換回來,免你在十淵牢受苦,隻是一直被拒,以太微仙宗的勢力,我們無法強為之,你需懂得我們對你的愛護之意。鎖你,也是不得已,多少年不見,無數傳言你入魔,為尋找你的弟子安全計,才做了此種安排。”
江朝夕將情緒控製得很好,話說出口,法動於心,心境也隨之符合,連杞無憂和樂無聽都信了。
果然,一番細微的功夫用出,伯兮一道心念傳給劍陣裏的三個人。
“交出澄罡鏈的鎖。”
江朝夕一聽,半點情緒不生地向杞無憂和樂無聽掃了一眼——誰說漏了嘴,有澄罡鎖在手,伯兮飛不出寒瓊仙闕手心,結果卻被一語道破。
代掌教好修為,毫不猶豫拿出澄罡鎖,那是一隻展翅張嘴鳴叫中的朱雀,煉製成吞口鎖式樣。
伯兮現身來拿的話,未嚐不是抓他的機會。
又一道心念傳來,方向未知:“放到地上。”
江朝夕氣悶了,但這氣悶的對象還不敢往伯兮身上放,隻好轉到自己的兩個師侄身上。
他手指一鬆,澄罡鎖直直落到地下民宅的屋瓦上,彈跳幾下,順著雨水槽滾到邊緣,掛在那晃蕩。
下一句,伯兮該叫他們從哪來的回哪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