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麵無表情,樂無聽心情正好,放下衣物,姿態婉約地一轉身,走到一邊坐下來,拿起少女們落在矮幾上的繡花針和沒繡完的衣服,裝作專心致誌的樣子,繡起篆紋來,眼角卻瞟著織錦帷幔內。
這些衣服可不是法寶靈器,質地雖然不凡,不經煉製沒有什麼用。
樂無聽一定是故意的,給他準備的衣服底色絳紅,就隻有大帶、蔽膝、外袍是玄色的,那外袍還是半袖式樣,把絳紅深衣的大幅闊袖露在外頭,所有黑色不過是聊勝於無,通身上下看起來跟杞無憂和樂無聽身上的衣服十分相似,隻會讓人覺得這是寒瓊仙闕的弟子服,比太微仙宗的服飾少了許多凝重,熾烈不少。
伯兮隻能穿上右邊的衣服,左手手腕上鎖著鐵鏈,那一頭扣在盤古石上雕刻的朱雀爪部,他要解那頭隻能先把盤古石上的禁製全部破掉,再打爛這種比鐵還硬的石頭才取得下來,他披著裏衣狠拽幾把鐵鏈,拉出一串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樂無聽“噗嗤”笑出來:“可要師姐幫你?”
伯兮想要是換四師弟在他的處境,叫聲“師姐”何妨,可他就是辦不到,緊抿著唇,寧可跟鐵鏈比試力氣。
他不配合,樂無聽倒似更高興了,起身走過來。
“伯兮,轉過頭去,我可不敢教你用澄罡鏈的手法,等回到宗門總會有人教你的。”
寒瓊仙闕沒少調查伯兮的一切,想必斷骨鎖魂獄的存在也不是什麼秘密,樂無聽知道他的神識被鎖離不開識海,叫他轉過頭不看就放心了。
伯兮轉頭計算著衝破禁製要用的時間,樂無聽一邊施展手法解開盤古石上的澄罡鏈,一邊道:“你不要想著跑,屋裏遍布禁製,亂嚐試可是要吃苦頭的,而且澄罡鏈是兩件一套的法寶,鎖在大師伯那,他要是知道你跑了,他把他那的鎖頭一鎖死,你跑出幾千裏都會被找到,幾百裏內,澄罡鏈的這一頭會飛回師伯手裏,師伯順著扯便能抓住你了。”
一會兒,樂無聽道:“好了,穿衣服罷。”
伯兮一抬左手,澄罡鏈變得隻有一尺餘長,掛在他手腕上。
樂無聽見他老老實實的,輕笑一聲走了。
伯兮放下帷幔把衣服穿戴整齊,這衣服的顏色太熾烈已然萬分不習慣,他就把黃玉配飾統統丟在一旁不用了,隻是不用發冠的話,頭發披散不成體統,他盯上了插著的桃花枝,去花去葉子,留下一段黑色的禿枝子,挽起發髻別緊,雙手剛放下來,就聽外麵響動,樂無聽去而複返,杞無憂也來了。
“你胡鬧!”
“我解的又不是伯兮手腕上的,有什麼胡鬧的?”
“你就不怕他騙你!”
“師兄,伯兮騙不了人,他連話都不怎麼會說。”
“你……我說你什麼好?”
女人的直覺有時真的挺嚇人,伯兮自己也才發現的事情,樂無聽竟然知道了。
兩人一路吵著走來,到門前掀開簾子一看,伯兮安靜又老實地站在裏麵,死氣沉沉地看他們一眼,垂下眼瞼瞧著不知哪裏去了。
急火攻心趕來的杞無憂陡然間驚疑起來,退後兩步傳音到樂無聽耳朵裏:“我們會不會抓錯人了?”
樂無聽得意地笑了,根本不屑傳音,說道:“也許呢!反正回宗門後要驗一驗靈體的。”她邊說邊走進屋裏,把取來的瓶子放到矮幾上,毫無顧忌走近伯兮,執起澄罡鏈。
澄罡鏈在她手裏一下子就變長了,“嘩啦”一響墜到地毯上去。
“伯兮,轉過頭去,不許看。”
伯兮轉了個身,背對她,她又對杞無憂嘟起嘴得意一笑,才施展手法把澄罡鏈這頭扣回盤古石上。
杞無憂差點用手揉眼睛,不停地擔心是不是真的抓錯了人?傳聞裏的伯兮毫無人性,殘忍嗜殺,還有傳言他因紫極生滅劍入魔,人性盡喪,隻知殺戮。
眼前這……分明是隻吃草的兔子吧?
直到樂無聽把澄罡鏈扣好,杞無憂才安下心,笑道:“如果我們沒搞錯人,那就是他被關傻了,這樣子,說不定掌教真人還會感到失望,我們要的是能把太微仙宗靈樞長老和執法長老殺了的伯兮,可不是……”
話沒說完,伯兮被樂無聽拉著轉身,她要看個全景的,這一轉,杞無憂的目光和伯兮的目光一碰即分,嗓子眼裏的話頓時卡住,片刻後才回過神,自己都不清楚剛剛那一瞬間的心驚膽跳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