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等棲遲宮的人跑光,月出滿臉擔心道:“你就這麼把大師兄身具吞月赤髓劍體的事說了,不怕給他引來更大麻煩嗎?”
桐崧那三人此時就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他們知道宗門裏有六位靈體修者,但不知道還有這第七個,尤其還是傳聞中現世不久便夭折的吞月赤髓劍體,往伯兮頭上一加,他林林總總的過往無不使聞者心情複雜。
顏曉棠道:“看嬋蕊行事就知道,她已經不把自己當任何仙宗的人了,做事才全憑自己的喜惡來,她會告訴誰?浩無仙宗?不,不會的。”
月出眼望別處道:“嗯,即使她告訴浩無仙宗,浩無仙宗也不會稀罕大師兄。”
這話倒讓顏曉棠奇怪了:“為什麼不稀罕?”
月出看她一眼,她立即換了個問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還是不要提了吧。”月出不願意說。
顏曉棠曾經有好幾次,以為自己可以知道當年的事,但都被這樣那樣的緣故打斷或者幹脆中斷了談話,她不是沒好奇過,但從召南到其他師兄弟們,每個都諱莫若深的樣子,總不能叫她去逼問伯兮吧?
因此她道:“離開太微仙宗這麼幾年了,還要守它的規矩?嘁。”
月出幹脆轉過身,不吃激將法,顏曉棠隻得進一步道:“你不說,我問桐崧,他不敢不說。”
桐崧臉色一變,悻悻地沒處躲。
月出歎道:“顏顏……知道又沒有好處,師父……已經盡力去保全大師兄了,那些往事,還提來幹什麼?”
顏曉棠一聽就火了:“三師兄!桐崧他們可以誤會大師兄,你怎麼能誤會他?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師父這般對他,他也沒有離開,當年怎麼會悖逆師父?”
“不是誤會!沒有誤會!”月出突然也火了,但就是不肯轉過來麵對顏曉棠。
這死撬都不開的蚌殼,顏曉棠挫敗了,正想換桐崧試試,月出低聲開了口:
“我們都希望是誤會一場,可哪有誤會的餘地……眾目睽睽下,我雖然當時犯錯被罰去麵壁,沒有親眼看到,但大師姐、二師姐、二師兄他們都在場,還有各位長老們,聽說宗門裏的劍修幾乎也都在場,上哪去誤會……”
顏曉棠不敢打岔,她聽出來了,不是月出不想告訴她,是月出自己也希望那是場誤會,巴不得伯兮並沒有犯過錯。
月出不想提起不是因為宗門裏不準提,是他不願意,但不告訴四師弟的話,四師弟還會繼續誤會師父,他隻好把他知道的說出來。
那年臨近“奉天玄嗣法會”,那是四仙宗牽頭,共千餘宗派參與的盛會,雲集不知多少年輕一輩弟子較技,太微仙宗有將宗門大比提前三個月進行的慣例,以便提前選出優秀的弟子,著力再培養三個月,好在法會上大展雄風。
伯兮從未參加過任何一場宗門比試,便已經被定下可以直接參與“奉天玄嗣法會”。他進太微仙宗資曆本就不足,隻有短短十來年,又在第七年時被宗內地位超然的靈樞長老——便是召南的師父垂雲仙子選做紫極生滅劍修煉者,早就招致諸多不滿,在宗門大比的開頭幾天就總有弟子於場中揚言挑戰,靈樞長老一直不允許伯兮下場,眾人的憤恨更加濃烈了。
到了最後一天,前來觀看的寒瓊仙闕貴客出麵,直說想見識一下紫極生滅劍,除了垂雲仙子和召南,整個太微仙宗裏再沒有人反對,全都沉默甚至附和讚同,召南沒有辦法,隻好答應讓伯兮下場。
開始時伯兮不懂得留力,一招得勝,而後他可能察覺到會惹得人家師父落了麵子生氣,就開始放水……但他跟人交手的經驗真的是稚嫩無比,放水放得十分明顯,第二個能多走幾招,第三個再多幾招,看起來就像貓兒逗老鼠,存著蓄意玩弄的心思,結果適得其反,當場就逼得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要親自下場“指點”他。
更具體的,月出不在場,桐崧等人那時離得又遠,並不十分清楚,隻知道長輩們聚攏商議了一陣,伯兮一個人靜靜地在場中站了半個時辰,而後,下場的不是弟子,也不是他們的師父師叔,而是靈樞長老。
以紫極生滅劍對紫極生滅劍,說起輩分來是師祖和徒孫,但實際上更接近師徒,兩邊起手均是劍意,用劍意如同挽劍花一樣簡單。
桐崧這時插了句嘴,他說他的劍修師兄就是那天觀戰後悟出的劍意,私下裏曾為伯兮惋惜過,被長輩知道後,罰了三年麵壁。
太微仙宗確實是嚴令禁止議論的,處罰之重可見一斑。
垂雲仙子自然也是一位劍修,而且是世外公認最厲害的劍修,盡管關於她容貌的盛名經久不衰,也不曾讓她的劍修威名稍減,這在女修之中更加難能可貴。垂雲仙子跟她親手培養的小輩弟子試劍,就隻能叫試,不能叫比,伯兮跟她習劍三年,常理來說,三年隻是學到點皮毛的時間,能更進一步就算得很不錯了,誰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