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知道仙人的存在,但十二年身為一國之君,國境內幾十個太微仙宗外門設下的宮觀,甘儀不會不知道仙人的存在,更該知道棲遲宮背後的仙宗,有這麼大的野心,早該找上棲遲宮了,怎麼會落到她這裏來?即使太微仙宗不允許外門涉足凡俗,早也有清邑落霞宮跟顏大將軍暗通款曲這種背地裏的勾當,外門長老們凡心重得很,不難收買,邕國不會是獨一例。
可是從見到伯兮、穀風時起,甘儀便來不及作假,他身邊人的反應也頗有幾分意思。
顏曉棠看向地上的兩個,他們看她的眼光較之初見仙人的普通人,可是大有不同。
還沒問已經有了七分把握,顏曉棠用腳一踏其中一個,甘儀忙道:“四公子,請饒過他們……”
“自身難保,還要替人求情?”顏曉棠掃了眼甘儀,這人生性溫厚也罷,裝做惜才也罷,都沒什麼要緊的,她從來不以善惡挑盟友。
“邪王,我想我問出來的,你也會想知道。”
甘儀怔道:“問出什麼?”
顏曉棠腳下一用力,細碎的骨裂聲裏,一個壯漢慘嚎起來,等他叫歇氣,顏曉棠才問:“甘顯登上王位的時候,必然知道棲遲宮是太微仙宗外門,他用什麼手段把整個棲遲宮收買下來的?”
地上沒受傷那個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隻是沒見過仙人,怕了想跑而已!”
顏曉棠道:“咦,你們這麼膽小麼?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又一聲慘嚎,地上兩個都被她踩裂了骨頭,她連眉毛也沒挑一下。
有了禁製,聲音傳不出去,倒是不必擔心被更遠處的村人聽見。
這兩人一疊聲地說“不知道”,甘儀用眼神詢問其他手下,見他們搖頭,便沒有再站出來替這兩人求饒——棲遲宮他是知道的,中曲國香火最鼎盛的宮觀,軍資不夠時,他曾想對棲遲宮出手,但棲遲宮很見機,每次不等他動手,自會奉上一筆軍資,為此,他還親自去棲遲宮上過香,隻知道棲遲宮供著木頭泥巴做的神仙,還有數不盡不知深淺的高手,並不知道那其中真有如眼前趙家四公子這樣的仙人。
太微仙宗,甘儀可憐得第一次聽說,他身邊兩個煉氣期的手下,一看吐納的氣息就知道不過是散修一路,一輩子若無大機緣築基都難的,想必知道的也不多——更可能對太微仙宗一無所知。
以煉氣期修為,可看不出築基期的修為,即使棲遲宮長老站在他們麵前,他們也不會知道對方是修者。
顏曉棠忍了一下,沒把合荒放出來,合荒太嚇人了,不適合用來審問,嚇死了得不償失。
她抬頭瞟了眼上方,甘儀他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就聽她無奈歎道:“說了多好,青天白日的,拿出你們的魂魄來可就放不回去了。”
所有人一驚。
顏曉棠彎下腰,探出一指點在其中一個眉心,這人本來發了狂地要往後躲,被她一點中立即直眉直眼呆了過去,渾身僵硬凍住似的。
顏曉棠的神識侵入了對方識海,凡人的識海裏什麼都沒有,除了魂魄,他們的魂魄隻是一團微光,無處可藏。
甘儀他們就看顏曉棠一點點把手指從這人眉心挪開,手指尖帶出另一張模糊的人臉,看樣貌正是被她點中的這個人,魂魄離了識海跟肉身長一個樣,他的脖子、肩膀、以及上身都被一點點的扯了出來。這一幕委實滲人,生生的就把一個人的魂魄從身體裏拉了出來!幸虧是白天,而顏曉棠的模樣也不陰森,否則很難保證嚇不死人。
但甘儀等人的後背還是滲出了冷汗,眼前這少年似邪非正哪。
把魂魄拉出來半截,顏曉棠問道:“還是不說嗎?”
這被問的才陡然間回過神來,回頭看到自己呆呆地坐在背後,抬起手卻是模模糊糊的光影,嚇壞了,烏魯烏魯地說不清楚。
顏曉棠沒想到他這麼不濟事,卻聽另一個道:“我說我說!求仙人高抬貴手饒我一命!”
“識相,說罷。”顏曉棠手指點回去,把前一個的魂魄推回他的身體,時間短可能沒有影響,但魂魄直接曝露出來,到底會怎麼樣她不清楚,更不關心。
這人得回魂魄,往地上一倒就不動了,也不知死沒死,另一個忙忙慌慌道:“我們不是甘顯的人,我們是棲遲宮安插到邪王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