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搖頭,顏曉棠早就料到了,但她還是說:“你隻要說想還是不想,想的話,我來解決。”修者的世界她沒有辦法,有了卞青的死,太微仙宗現在一定會連凡間一同注意到,要過界會很難,但她就是有膽氣說這句話,還沒有去做的事情,怎麼就知道一定會失敗?
伯兮做了一次深呼吸:“師弟,你不知道我做過什麼。”談話到此為止,伯兮轉身要走。
顏曉棠道:“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可以一邊討厭我們,一邊舍命救我們。”
伯兮頭也不回走了,看方向是回去,顏曉棠大口大口地吸著潮濕舒服的水汽,一個微笑淺淺地掛在眼角——當她沒看出來嗎?伯兮已經懂得她這些話下麵的含義,裝作不知道罷了。
隻要傳達給他就好,來日方長。
既然伯兮決定不走,複南城裏的外門“棲遲宮”,看來需要去拜訪一下,否則他們這一群帶傷帶殘的,再不能繼續像過去一樣人人都打上禁製,放著真元不敢用。
顏曉棠盤算著,不小心就忽略了一個錯漏:她的心意傳遞是傳遞給伯兮了,但伯兮還當她是“四師弟”。
誰來可憐一下大師兄的心情……
一連幾天閉門不出,召南這天打開門,叫進去的不是伯兮也不是穀風,而是顏曉棠。
問候完畢,顏曉棠就站在側邊不落座,她還有氣,隻要伯兮一天沒放棄修煉紫極生滅劍,在痛苦中熬著日子,她就一天不能原諒召南。可是她也明白,即使一輩子無法諒解,召南還是她師父不會變,就跟一家人一樣,得為了活在一起做出讓步。
這件事,該由小輩先做。
“師父,徒兒不該以下犯上頂撞你,是徒兒錯了。”但她就是不說——以後不會再犯的話。
召南朝她頭頂上看看,也許還記得把手放在那上麵的觸感,那時候的一蓬枯草已經好多了,但還是一蓬草,用篦子才扒得服,被她用發帶緊緊束起來,拉得太緊,眉梢都朝上走了,更顯英氣。
如今,再要摸頭,於情於理的似乎都不太合適。
“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做過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拖累了你們。”
召南的眉目並不老,開了這口以後居然透出些暮氣來。
“五年多,掌教被換一事仍然秘而不發,被瞞得分毫不露,想來是對我十分了解了,宗門內也可能有同謀應和掩飾。”
顏曉棠歪頭問道:“要向別宗求助嗎?”
召南搖頭:“四仙宗的事,其他宗派插不上手,而四仙宗看似同盟,早就人心離異了。”
“那師父的打算還是等傷養好?”顏曉棠問道。
“養不好的,傷在心神,我的傷很難好了,不過我還記得很多秘境的所在,你們若能進入,倒不失為修煉途徑。”
他已經沒辦法給徒弟們提供修煉的種種耗費了,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去取,風險很大,跟有一個仙宗在背後支持的時候完全不可比。
顏曉棠仔細想了一會,沒有問最近的秘境在哪裏,問的是:“有充足資源的話,最有可能的是二師兄吧。”召南不放棄回去念頭的話,隻能把希望著落在徒弟們身上,伯兮不能回太微仙宗去送死,下一個就是穀風。
沒有靈獸,月出戰力低微可以不計,徙禦隻能出其不意,弱勢的性格注定了他隻能處於被動中,合適的,也隻有穀風。
召南道:“回不回去,都是該做的。”
顏曉棠一聽就是一驚,聽口氣,召南並不堅持回太微仙宗的念頭了?
“我虧欠伯兮太多,是該為他做些考慮了。”召南笑道。
因為她那天說的話,召南意識到了?顏曉棠本該高興,可是卻笑不出來,召南是可信的,但他言不由衷。但她也知道召南能夠理解已經很好了,畢竟過去一直都是仙宗掌教,徒弟們應該隻能占他的一小部分。
這些事該大家一起商量,顏曉棠可沒有事事都須自己來決定的脾氣,便說:“我叫他們進來。”
“先等一等。”召南攔住她道:“為師想請你做一件事。”
顏曉棠眼皮一抖:“什麼事?”
召南肅然道:“勸伯兮遺忘紫極生滅劍劍訣。”
顏曉棠啞然,斷骨鎖魂獄去不掉,召南說得合理,但是可能嗎?伯兮絕不會放棄的。她隨口找了個理由:“師父說笑了,大師兄前幾天還為了我冒犯師父的事情想揍我,會聽我的?河水倒流也沒有可能。”
召南道:“顏顏以為,入魔隻是我的臆斷麼?”
顏曉棠嘀咕了一句:“反正他不能再回太微仙宗……入魔不入魔,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名聲不好聽嗎?就隻有仙宗才會在乎這個,徙禦以前的宗派肯定不會在乎,要不能一年到頭藏頭縮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