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她才放下堵住耳朵的雙手,睜開眼睛。
伯兮身上濕得比她還厲害,從臉頰邊落下去的幾縷頭發還在滴水,他一隻胳膊抱著膝頭,另一手搭在上麵,垂下的指尖也有水滴不斷落下,濺到下麵水裏去,臉卻埋在胳膊裏,一動不動的。
顏曉棠才貼近,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斷骨鎖魂獄又爆發了嗎?她一急,便想進伯兮識海裏去看看,哪知道才動神識,就看到他下腹位置有幾絲灰色的氣溢出來,看起來竟像是火光,灰色的火光?
怎麼回事?
顏曉棠可不懂什麼避忌,她神識一動,眼前一變,已在一片暗紫色的氣海裏,上方有一顆灰色的珠子,不斷噴出她剛剛看到的那種灰色的火焰,把五行靈氣煉化成暗紫色的氣流注入氣海,有一道氣流一直在試圖把上方的灰色珠子推遠,但不論它如何凶猛地撞上去,都會瞬間潰散。
估計察覺到她,兩次衝擊後,再也沒有氣流衝出,那灰色珠子裏噴出的火焰越發肆無忌憚地灼燒起來,冷冽的寒氣布滿所有地方。
顏曉棠急忙退出來,沒想到一抬頭正對上伯兮的雙眼。
濕透的睫毛粘成一撮一撮的,還掛著水珠,底下眼瞳幽深無比地看著她。
“大、大師兄?”這是能看到她了?
但隻是那麼一會,伯兮就把眼睛挪開了,他坐得高,剛剛隻是從胳膊裏抬起頭,偶然跟顏曉棠視線交錯。但他確實已經察覺到“那個人”又來了,撇下嘴角又是一臉的輕蔑鄙夷。
顏曉棠放心了,老實說,上次吃了一堆豆腐以後,她一想到伯兮如果有一天知道是她幹的,心就虛得不得了。
她盤算好了,在這發生的一切,等將來把他帶回去後,就再也不提,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豆腐,眼下還是要吃的,忍不住。
沒等她上手,伯兮一支石台邊緣,站了下來,靴子裏不知有多少水,擠出水響。
顏曉棠還沒來得及看第二眼,旁邊水流裏已經撲出三道人影,三道劍光分從不同角度同時刺來。
原來在石台上便可以中止修煉,一落地又會開始,算是給弟子們一個休息的緩衝地帶,隻不過石台上玄武占去大半,隻剩下四個角能坐一坐,坐上去的便隻能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慘樣。
伯兮踏出兩步,身姿轉得極美,可惜手裏飛劍上的光芒卻十分黯淡,看來,剛剛一直在對抗他氣海裏的那顆灰色珠子,消耗不少,根本沒能恢複起來。
一劍斜掠,擊殺了兩個,對付後一個時,伯兮試圖走離石台多幾步,但是一轉出去又有幾道人影衝出水流向他攻過來,他隻好又退回石台邊,對麵前的幾劍應付得很是手忙腳亂。
顏曉棠一時間哭笑不得,這個地方,伯兮不可能不了解,他自己的體力和真元能支持多久,他也不會不了解,從第一次見到他動手時對體力的把控,顏曉棠就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但是今天怎麼回事呢?為了躲她,跑進來太深,結果被困在石台這裏,出不去了。
這地方靈氣雖足,卻沒有環境入定調息,不入定的情況下身體吸納的靈氣會少很多,想與消耗的真元持平根本不可能,而且,把真元放到一邊,體力才是伯兮最大的缺陷。
顏曉棠看過的關於劍修的記載不多,卻也知道劍修勝在身輕體捷,飛劍遊龍才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
伯兮還需要不斷對抗身體裏的寒氣,體力消耗就算比起尋常凡人也要大得多,真元一跟不上,他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而且他還不吃東西,顏曉棠從來隻見他喝水,不是必要絕對不放任何東西進嘴裏,除了睡覺,就隻剩入定調息或者靈丹的補充。
這……讓她有點火了。
伯兮連刺幾劍,布出一道劍網才把身前的劍光全部逼退,不得已,隻得把腳一踮又回到石台那角上坐著,環伺的幻影立即消失一空。
這一幕其實有些好笑的,就跟認慫了一樣,可顏曉棠笑得很發愁,這要怎麼把他弄出去?
她歎著氣想坐到伯兮身邊,使老勁地一蹦,才蹦上去歪歪坐著,立即不滿地掃了眼伯兮的腿,也不怕被他聽到,大聲抱怨:“腿長了不起啊!”
前方水流一分,卻不是黑袍的內門弟子衝出來,而是好多天沒見的“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