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雙目中傳來無法言說的痛,我伸手去撫,卻發現眼眶空空,隻摸到兩手模糊溫熱的血。耳邊響起一陣可怖的獰笑,貼在我的耳畔惡狠狠地說:“這下,看他還愛不愛你!”
我又痛,又怕,失措間卻被攬入一個懷抱,一個低沉卻不失清朗的男聲響起:“不怕,有我在……”
夜色漆黑,窗簾低垂,隻有床頭的一盞蘑菇形的小夜燈散發著淡的暖色光芒。我擁著蠶絲被,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濕透——原來,又做了那個夢。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從這樣的噩夢中驚醒,多年以來,夢中時常出現這樣的情景,剜目之痛每每在夢中折磨著我,那猙獰而歇斯底裏的瘋狂聲音和令人安心的低沉清朗的男聲交錯著,令我無數個午夜在夢中醒來,心頭猶是狂跳不止。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淩晨三點半。被噩夢所擾,無法入睡,我索性披衣下床,打開燈坐到了陽台上。
陽台很大,幾盆開得半妍的花兒整齊排列在地上,陽台頂端的橫木上,棲著幾隻毛色豔麗的鳥兒,靜靜地安睡。不想驚擾了它們,便沒有開燈,借著皎潔的月色坐到了搖椅上,無所事事地看著月亮發起呆來。隨著悉悉索索的枝葉舒展聲,一株長長的祝餘草將它修長的葉子纏上了我的小腿,迅速向上攀爬著,葉端貼住了我的臉。
“你醒啦?”我輕聲說,這小小的草妖又將葉子滑落,轉瞬間化作一個青衣少女,淺笑著站在我麵前:“龔家少主,又失眠了?”
我懊惱地點了點頭,苦笑了下:“做了個噩夢,睡不著了。”
我倆的對話吵醒了安睡的鳥兒和花花草草,轉眼間大家都化了人身,變作一群少年少女嘰嘰喳喳地將我圍攏起來。
“龔少主,睡不著也沒什麼不好呀,其實晚上的景色也很美呢。你們看,天上的新月彎彎的,多好看呀!”一株長著星星般葉子的影木說。
小祝由草看著天上的月亮:“可憐八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瞧這彎彎的新月,還真像是一張弓呢!”
立即有隻夜鶯高聲反對:“什麼八月初三,是九月初三才對!”
祝由草爭辯:“今天是農曆八月初三啊!”
“但詩句寫的是九月!”夜鶯不服。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靈活多變?”
“我看你就是記錯了還狡辯!”
……
又來了,動不動就這樣吵作一團。都說鳥語花香、花能解語乃是一件雅事,我卻真沒體會出雅在何處,反而經常被它們的嘰嘰喳喳吵到頭痛。看看天亮微亮,我趕緊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做早飯,小妖們還在爭執不休。
剛坐到餐桌上,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除了翾飛之外,基本沒有人給我打電話,陌生的來電估計不是推銷就是詐騙。但這打電話的人頗具耐心,我幾番不接聽,對方竟三番四次的連續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便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