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颯颯,潮汐拍岸,日光柔和,一個好不怡人的海灘。
“唔…嗯……’
倒臥在沙上的阿浚悠悠轉醒,隻覺枕背發痛、腦袋昏沉,一時三刻還回不過神來。
勉力爬起身子,阿浚撫著後枕察看身處環境,當下就吃了一驚,原來混沌一片的思緒更是雜亂無章了。
“這裏是…海灘?我怎地在此?”阿浚暗自驚疑:“我應該還在五月花號上才對啊…’
“嗚…!”頭部傳來一陣刺痛,阿浚這才逐漸拾回記憶的碎片:“啊…對了,五月花號遇到原始惡魔的襲擊,我服下兵糧丸應戰……在打敗那惡魔以後,五月花號忽然解體…’
心念及此,阿浚倏地心寒,急忙奔走海灘搜索:“銀月…!銀月她在哪裏?她會沒事嗎?”
未有尋見銀月,阿浚倒是發覺不少木塊都衝到海岸上,想來就是五月花號的碎片了。
“經過強化處理的五月花號也落得如斯下場……當時身處動力室的銀月能夠沒事嗎…?”
愈想愈心驚,阿浚開始是發了狠的找尋銀月。
“銀月…銀月…銀月你在哪裏?”幾近是嘶吼出來的,阿浚淒聲叫喚道:“如果聽到的話,請快點回答我吧!”
“唔…’被阿浚喊聲弄醒,JP睜開眼睛來,怨道:“吵死人了,讓我想睡一覺好的都不行……’
“JP!你有見過銀月嗎?!”一見得JP醒來,阿浚馬上揪住他急問道。
“你期望一個剛醒來的人能給你甚麼答案?”JP兩眼看著阿浚,與之相比著實顯得鎮定多了:“冷靜點,處男…’
JP話還沒說完,阿浚已經丟下了他,左顧右盼著的繼續找尋銀月。見得阿浚那副慌張的模樣,JP無奈的歎口氣,拍拍身上沙石站了起來,指著一個方向朗聲道:“你去找找那邊,我找另一邊吧。”
“嗯。”阿浚匆匆走去,也不知有否把JP的說話聽進去。
“緊張甚麼,大不了就死掉,女人再找就有。”JP冷冷道。
“銀月……銀月……’心焦如焚的東張西望,阿浚渴望看到銀月的倩影:“你到底在哪裏…?”
路上雖是看到漢恩、洛伊、禦手洗千刃等同伴躺臥在地,阿浚也是因著滿心擔憂而無暇去顧。
走遍整個海灘,阿浚都沒尋著銀月,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絕望和恐懼感。
“莫道,銀月真的有了三長兩短……’
阿浚無力的雙膝跪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連忙推翻這個推測:“不,不會的……她隻是…她隻是先我一步醒來,跑到別處去找我和其他同伴,然後在不知道在哪裏迷路了……對,她方向感那麼差,一定是這樣…哈,真笨……’
內心這麼安慰自己,阿浚的惶恐卻是有增無減的。
“銀月……難道你就要這麼無聲無息的離我而去嗎…?”阿浚忽地一陣悲從中來。
“你跪在這裏幹甚麼?”JP的聲音從後頭響起,聽起來異常鎮靜,與阿浚的悲痛形成極大對比。
“銀月她……不見了……’阿浚垂首下來,隱晦地道出自己所不願知道的實情。
“白癡,她在這裏。”
阿浚一陣愕然,立刻轉頭去看,果然就見得銀月站在JP身旁。
“主人…’銀月還沒講甚麼,阿浚已經上前一把將她擁住。
“幸好…你平安無事……’阿浚親眼見得銀月無恙,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銀月心中一甜,溫柔笑道:“傻主人,我怎會出甚麼事哩?”
阿浚不語,隻是將銀月緊緊的擁入懷中,彷佛如此才能肯定她不會離自己而去。
“……’JP眼神一冷,背對兩人走開了幾步,掏出一根煙來:“我先去找其他人,你們好了再跟來。”
將煙叼在嘴上,熟練的用打火機點燃煙頭,JP才想起自己剛由海灘上來,整包香煙全濕,根本抽不了。
“切…’不快的收回香煙和打火機,JP一腳踢開地上的小石子泄忿。
“來,主人。”銀月柔聲說道:“我們回去找其他同伴吧。”
“好的。”阿浚破涕為笑,這就與銀月攜手走去了。
循著原路往回走,二人陸續與其他同伴會合了。
“佐修、馬克、基德……人齊了。”漢恩數點傭兵團的人數,希奇的道:“居然一個人也沒少。”
漢恩的反應不無原因,需知道在那種凶險的海難當中要保命已是不易,要全員平安更是困難,這種近乎不可能的事情當然教人驚奇。
“噢,大人,這個應該交給你保管。”妮凡拿出一個發著澄黃金光的石頭遞給阿浚,正是以便以謝:“剛才從船的碎片中找到的。”
“謝謝。”阿浚接過以便以謝,就小心的藏入懷中收好。
“好了,現在是怎樣?”JP不耐煩的踏著腿,問道。
“先來整理一下現在的狀況。”阿浚走上一塊較為巨大的船隻殘骸,讓眾人都能看到自己:“依我們所見,此處乃是一個島嶼。外頭是我們先前所穿越的冰洋,而內陸就是這麼一座龐大的棕櫚林。”
眾人望望身後的棕櫚樹林,就將視線轉回阿浚身上。
“若我所想不錯,這裏大概就是世界的盡頭,達斯比亞。”阿浚向妮凡投以詢問的眼神,希望得到她的確認。
“老實說,我不知道。”妮凡徐徐回道:“關於此地的傳說有不少,但是到過達斯比亞又活著回到蘭斯大陸的人卻是一個也沒有,所以我也不肯定。”
“這樣……’撫鰓淵思好會,阿浚就道:“在存著許多不確定因素的現在,我認為最好先確保糧食和水源等維生必需品。”
“這裏有樹又有海水,食物和水的問題用魔法就能解決。”妮凡應道。
“那好。”阿浚頷首道:“住屋的話……用這裏的棕櫚樹也應該能夠興建適用的帳棚居住罷。”
“應該就可以了。”妮凡望望棕櫚樹的數量,如此推想道:“不過建的人會挺吃力就是了。”
“各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請不必煩惱。”
亳無預警的一句說話,從眾人背後的棕櫚林中冒出。
立在高處的阿浚首先見得來者,但見對方是個金發碧眼的高佻少年,樣貌極其俊美,甚至比女性更為美麗動人。身上長袍是無垢的白,那人赤足而立,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錯覺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一般。
阿浚戒心油然而生,朗聲問道:“你是誰?”
“在這名為達斯比亞的美地,為迎接曆盡艱辛的客人而準備的一個小管家。這麼的一個小人物姓甚名誰,也不是相當重要而已。”俊美少年優雅的笑道。
“那麼,我來介紹一下自己吧。”既是對方有意回避回答,阿浚也就以退為進的道:“我是彭翼浚,這一班是伴隨我到來的同伴。”
“我曉得,你就是龍皇大人。”一語道破阿浚的身份,俊美少年微笑道:“客人們是為了打開通往高次元的異世界而到來的,對吧。”
“…是的。”阿浚藏起心中驚訝,暗暗警戒道:“你要攔阻我們嗎?”
“客人何以有此一問哩?”俊美少年露出不解的神色,嘴角卻依然上掀。
“因為我們已經有了突破一切的決心。”阿浚語氣堅決的道:“從蘭斯大陸到來這裏,我們已經跨過了航海無風的困難、冰天雪地的寒冷了,甚至連傳說中的利維坦我們都打倒了……若你想要阻礙我們的話,我們也不過是得再排除一個障礙罷了。”
“請客人放心,我並沒有意思要出手阻撓。”俊美少年輕笑道:“作為一個小小的管家,我隻是希望可以好好的接待各位客人而已。若不嫌棄的話,請客人隨我而來,我會領各位到休息的地方去。”
眾人沒有主意,紛紛將目光投向作為領袖的阿浚。
“……’沉默好會,阿浚才道:“好吧,就勞煩你了。”
從殘骸上緩步下來,阿浚領頭跟在俊美少年之後走去。
“…處男。”JP三步當兩步走的追上阿浚,眼睛睨著俊美少年的後背悄聲問道:“我信不過那個小白臉。”
“我也覺得很可疑,但此時此刻沒有別的選擇了。”阿浚壓低聲量道:“而且,那個人實在是難以捉摸……不論是心思,還是實力均是如此……依我直覺,若然他真要害我們,壓根兒不用現身就可以將我們大多數人放倒了。”
“那個賈斯汀比伯有那麼厲害?”JP上下打量俊美少年,語氣甚是鄙夷。
“嗯…說不定連我也會陷於苦戰,甚或敗北亦不稀奇。”便是俊美少年背對自己,阿浚也是謹慎的提防著對方。
以俊美少年為首,一行人進到棕櫚林之中,繼續緩緩前進。
走了這點距離,阿浚已然氣喘如牛,銀月好生奇怪就上前關切問道:“主人,您不要緊嗎?”
“嗯……’阿浚勉力笑道:“我在先前一戰服下了兵糧丸,結果就如千刃所說,全身肌肉酸痛……雖然之前歇了一下,但狀態並沒有恢複多少……’
銀月二話不說,就趨前攙扶阿浚:“那麼,現在就是我一盡女仆義務的時候了。”
“勞煩你了……’欣慰一笑,阿浚就讓銀月將自己的負荷分擔過去。
來到茂密棕林的中心,有一蔚藍湖泊躺臥著,另一樸素木屋默默佇立在旁,整個環境顯得幽靜清雅,彷似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安寧住處。
“我們會有足夠的房間,可以讓客人在此安心休憩,重新獲取上路的力量。”俊美少年回眸一笑,道。
“會有…?”阿浚聽出對方話中倪端,問道:“即是說,你們現在還沒有讓我們休息的房間…?而且,你說“我們”……’
“客人真具慧眼。”俊美少年微笑道。
未待俊美少年解畫,又有一人自木屋走出來了。
“米恩哥哥,他們就是客人了嗎?”
猶如天籟一般的柔婉女聲自那人口中吐出,那種教人懷疑不屬俗世的美妙極其悅耳,所謂的“繞梁三日,餘韻不絕’就正好用來形容此種教人百聽不厭的鶯燕之聲。
開口的女子穿著一件與俊美少年相同的白袍,膚色也是同樣的亮白勝雪,及肩長發亦是相似的淡金色,莊麗容姿可比銀月。不單如此,更教人不能忽視的就是她那端正的五官。若非二人臉上輪廓和頭發長度存異,這女子的容貌就是與俊美少年完全一樣了。
“嗯,是的。”名為米恩的俊美少年點一點頭,就轉向阿浚一行人道:“請容我重新介紹,我是這世盡美境的管家,米恩,而這位則是我的孿生妹妹米思。”
“孿生兄妹……’阿浚沉吟一句,一連串問題就接踵而來:“你們為何會在這裏?這裏就是傳說中的世界盡頭達斯比亞嗎?還有,是誰派你們作管家的…?”
“在回答這問題之前,請先容我造好各位的住處吧。”
如此的回答一句,米恩望去木屋旁的一處空地,朗聲吩咐道:“為著遠道而來的客人,稱作伊甸的美地啊,在你的上麵要蓋著房屋,並且要有能讓客人安歇的照顧,驅除他們的疲勞,讓他們重新得力上路。”
話音落下,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
隻見米恩目光所著的土地冒出幾條粗壯樹根,彼此卷纏一起,旁邊又出現無數之多的小枝節,將纏裏的樹根包得密不透風。
眾樹根蠕動著,教阿浚一行人不自覺的聯想起日前所麵對的利維坦。然而相較起它那醜陋惡心的觸手,這些樹根卻是閃耀著生命的律動,綻放出來的綠色光芒是半點兒的汙穢反感也沒有。
交纏良久,樹根漸漸褪去,隻剩下一間與旁邊木屋樣式一樣的屋子。
“這是…魔法?”首次目睹這種現象,妮凡直是驚歎得不能自已:“不……雖然很像,但這不是魔法……’
“這是“吩咐”的權柄。”維持一貫的優雅微笑,米恩應道:“龍皇大人的手中,也握有相同的權柄。”
“你做得到這種事情?”JP斜瞟阿浚,看來並不相信。
“我…我不知道。”嘴上如此回答,阿浚心裏卻是不期然的回想到與鎧獸一戰之中,自己開口吩咐寄生蟲從鎧獸身上退去的一幕。
“吩咐……’妮凡喃喃重複米恩的說話,揣測道:“在我以前初習魔法的時候,曾經聽過關於魔法起源的傳言。”
“魔法不是由克裏斯所創的嗎?不然他創魔士是怎麼當的?”蒂拉抱臂問道。
“不…克裏斯隻是“發現”魔法,並非“發明”魔法……’妮凡徐徐解釋道:“依我所知,魔法的基本構成元素,亦即是我們所說的咒文,其實是一種遠古時代的語言,而這種語言,是差遣仆役的主人所專有的……’
“這麼說來,我也從父親那裏聽說過類似的說法。”銀月補充道:“他說:“人類的魔法是主人差遣仆人,龍族的龍語魔法則是君王差遣士兵”。”
“總之,米恩殿言中的“吩咐”權柄與人類的魔法,以至龍語魔法均是脫不了幹係。”禦手洗千刃歸納道。
阿浚稍思片刻,道:“不管如何,這事和眼下狀況也沒有太大影響,倒不如先請米恩解答我方才的問題吧。”
“好。”米恩頷首一下,笑道:“如同我先前所說的,我和米思是此處的管家。曾經從以往的稀客口中聽說過,外間的世界對這美地有過不同的異名…禁絕之地、蓬萊仙島,還有最為廣傳的達斯比亞……然而,這些都不是此處的名字。”
輕吸一口氣,米恩目光定在阿浚身上,緩緩道出這世界盡頭的名字:
“伊甸,這才是此地原來的稱呼。”
阿浚聞言一愣,旋即啞然失笑道:“這一定是個玩笑。”
“對,而且是個很大的玩笑。”JP難得會附和阿浚。
“讓我猜猜,米恩和米思兩位管家大概就是神親自委任的罷。”苦笑一下,阿浚說道。
“說的不錯。”立在木屋門前的米思微笑著道,表現出來的嫻雅半分不輸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