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成振清背上,成靖寧昏昏睡去,一覺無眠到天亮。成振清和顧子衿也早早的起了,洗漱完畢穿戴整齊之後,又早早的趕到觀音廟,上了頭香。再之後便回客棧用了早點,收拾東西回三灣村。

許是觀音顯靈的緣故,各路牛鬼蛇神散去,之後幾天成靖寧一直好眠,吃飯也有了胃口,總算不再萎靡不振。

每次新稻穀進倉之後,都要磨一籮新米,煮飯烹菜,犒勞這一年的辛勞,謂之吃新。從崖州縣城回來之後,成振清挑了一擔穀子去鎮西的鄭家磨坊,這幾日舂米的人多,磨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各家說著今年的收成以及二季稻的生長,談論著吃新米的事。

成振清估摸著那邊也快成事了,不準備繼續種田,將自家的兩塊田送給村長種。成振清力氣大,幫著磨坊內的鄉親舂米。今年颶風等天災少,地裏的稻子長得好,又暴曬了數日,舂出來的米粒又大又飽滿,瑩白喜人。挑回家之後,送了客棧老板娘和米鋪老板娘各五斤,又送了左鄰右舍一些。

趕上吃新米的時節,勢必會在家大辦一場,做些可口的肉食,煮上這一季的新米,好生獎賞一家人的胃,是以鎮上的豬肉攤兒這幾日生意格外紅火。

成靖寧起得早,挎著菜籃子到鎮場上挑了最新鮮的蔬菜,買了一塊五花肉,一塊精瘦肉,雞鴨魚各一隻。今天邀請了客棧老板夫妻和米鋪老板夫妻來吃新,回到家成靖寧就開始忙碌。

清理幹淨的雞做了椰子雞,放在爐子上慢火燉煮,鴨子用鹵水反複翻煮了一個上午,鹵料的香味浸入鴨肉之後起鍋冷卻,再用油酥一遍,再切了撒上些許調味香料,河魚宰殺了做成豆豉魚,再做了一個粉蒸肉,兩個素菜,外加一盤水煮的海蝦和爆炒蛤蜊。

成靖寧在廚房忙了一個上午做好了八個菜,照當地的風俗,吃新米之前,一定要先將桌子擺在屋外,供上做好的菜,奉上新米煮的飯,然後燒香祭拜,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祭拜過後,要挑半碗米飯撒到房頂上,待天吃過之後,人再上桌吃飯。

客棧老板娘將成靖寧一頓狠誇,說她能幹廚藝好,比她店裏的火頭師傅做的味道還好。“小孩子不禁誇的,大嫂別誇她了。”顧子衿笑著給她夾菜。

客棧老板娘笑道:“哪裏是我誇她,阿靖本來就能幹,我要有這麼一個閨女,做夢都能笑醒,成大嫂別謙虛了。”成靖寧這個名字不如翠花彩鳳叫起來上口,認識的人都叫她阿靖,兩位老板娘也不例外。這一世她原本叫成靜寧,因覺“靜”字太纖弱,便改成“靖”,那時她的理由是,女子也當“立”起來才好,爭來爭去傷神又傷心,成振清夫妻由她去,便同意了成靖寧改名。

吃過新米之後,他們一家便閑了下來,不用下地種田,不用辛苦做工,成振清每日在宅子裏習武練功,練字看書,顧子衿便拿著針線籃子做衣裳,成靖寧睡能安寢之後,身上終於長了些肉,便跟著成振清練功,或是幫著做針線,偶爾也回三灣村去找那群小女孩兒去海邊玩兒。

成振清夫妻的打算沒有告訴成靖寧,她隱隱覺得他們有藏得很深的秘密,但她不會問,也許他們會在某一天親口告訴她。

現在是收紫菜的季節,風浪較大的淺海潮間地帶的岩石上,密密麻麻的長滿紫色的藻類。成靖寧挽著袖子,提著竹編的撮箕,拿著鏟刀,跟著村裏的婦人和女孩兒們在海邊收紫菜。她不似村裏的婦人那般忙碌,要收回去曬了賣給商隊,她摘一點回去做菜,嚐個新鮮。

海邊風浪大,摘了大半籃子之後,成靖寧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她在翠喜家換了幹衣裳才搭牛大娃家的順風車回鎮上。

紫菜新鮮,成靖寧已想好晚上吃什麼了,做一個紫菜蝦皮湯,一個紫菜煎蛋餅,一個涼拌紫菜,再做一個清蒸大黃魚。“爹,我回來了。今天到海邊收紫菜,可以做蝦皮湯。另外我還得了一條大黃魚,晚上蒸了吃。”提著木桶和撮箕進了大門,成靖寧先說著晚上的打算。

還沒走到堂屋就看到兩個四十歲上下的陌生男人,兩人都高高瘦瘦的,均穿著灰藍布衣,一個國字臉,一個圓臉,都是一副老實忠厚的模樣。“爹,家裏來客人了嗎?”成靖寧提著東西進屋,她打量那兩人的同時,那兩人也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