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靖寧推開窗戶往裏麵瞧了瞧,沒有任何動靜,她大著膽子爬進去,看到一長串血腳印,刹那間隻覺心快從胸腔裏跳出來。顧子衿躺在床上,臉色煞白,成振清倒在床榻邊,渾身是血,不知是生是死。

她從沒見過死人,怕得要命,好半天才回魂,半晌才挪動一步。還有氣息,成靖寧繃緊的弦一下鬆開,雙腿不聽使喚癱軟在地,不停地安慰自己: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找到打火石,點燃燭燈後去廚房打水,路過堂屋時嚇了一跳,橫七豎八的擺著五具屍體,血濺得滿屋子都是。她沒見過這麼多死人,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慌得丟了手裏的油燈。微弱的黃光突然消失,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月光映照下的死屍,露著詭異陰森冷光,讓人不寒而栗。

成靖寧慌得爬進去裏屋,重新點燃一盞燭燈,蜷縮著身子守在燭燈旁邊,靠著豆大的光亮取暖,該怎麼辦才好?

“靖寧”

冷寂之中,成振清突然開口嚇了成靖寧一跳。

“爹,我在。”成靖寧端著燭燈跪走到成振清身邊,握著他沾滿鮮血的手。

“怕嗎?”受傷之後,成振清聲細如蚊,成靖寧湊到他跟前才聽得清楚。

上一世的世界海晏河清,和平安樂,她連一隻死豬都沒見過,哪裏見過這麼多血和死人?成振清問她,她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別怕,家裏還有三七,你拿去磨了”

“爹,你別說話,我知道該怎麼做。”成靖寧打斷他的話,顧子衿體弱多病,家裏經常備著藥材,家裏又有幾本醫書,無事時時常翻看,因此知道一些簡單的病症的處理法子。

鼓起勇氣穿過堂屋,點起火燒了開水,她拿出三七來,研磨成粉。研碎的三七一部分外敷,一部分用溫開水衝調後喂給成振清服下。

清洗過傷口之後,成靖寧撕了幹淨的葛布給成振清包紮傷口。這幾日田裏漲水,她得了幾條鯽魚,幫成振清包紮好之後回到廚房,殺了魚,熬了鯽魚粥。“爹,吃點兒東西吧。”她舀了一勺粥,送到成振清嘴邊。

成振清這會兒緩過勁兒來,攢了些許力氣,說:“我自己來吧。”

“娘還好嗎?”重傷的成振清已經醒了,顧子衿還昏迷不醒。

“我點了她的昏睡穴,睡一覺就好了。”

成靖寧擦了顧子衿臉上和手上的血,換下她身上衣裳。心中疑點重重,忍不住問道:“爹,是什麼人要殺我們?您和娘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喝了一碗鯽魚湯熬的粥,成振清的精神稍稍恢複一些,說:“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等時機到了,再細細說給你聽。別擔心,爹不是奸佞之人。”

成振清說中她的心事,成靖寧稍微安心。“接下來該怎麼辦?”家裏死了五個人,想起來便覺滲得慌。若是被村裏的人看見,情況會更糟糕。

“這裏不能住了,我們得搬家。爹現在身上有傷,暫時動不得。你到後麵茅屋挖一個坑,越大越好。處理好了,把這裏燒了。不用擔心銀子的事,剩下的夠用了。”成振清沒有精神再說話,吩咐完之後昏了過去。

屋裏隻剩成靖寧一個清醒的人,現在,她隻能靠一盞油燈驅逐心中湧起的源源不斷的恐懼。發了一會兒呆,她才端著燈台,在灶房拿了鋤頭和鏟子到茅屋。也幸好他們家是單家獨戶,離聚居的村子有一裏的距離,家裏有動靜也不會很快傳到別家,現在颶風剛過,村民都不怎麼出門。

寂靜的夜裏,成靖寧不敢多想,專心致誌的挖坑,一鋤接一鋤,不知疲倦。他們的房子建在水田上,往下挖十分容易,等成靖寧緩口氣時,已挖了半人來深。五個人,不能草草埋了了事,成靖寧回廚房喝了一口粥後回去繼續挖。

晨光熹微,大坑已經挖好,她爬了出來,筋疲力盡的坐在坑邊。她家地方雖然偏僻,但不能保證沒有人來,那堆麻煩,必須盡早埋了。她殺了另一條魚,煮了稀粥,蒸了六個包子。端了熱水穿過堂屋到臥室,顧子衿掙紮著起來,堂屋還沒清理幹淨,她忙阻止道:“娘,先洗臉,暫時別出去,我等會兒把早飯端進來。”

昨天發生的事她還記得,閉上眼就能想起一屋子的血和殘肢斷臂。“好。”

端了早飯進屋,成靖寧叫醒成振清:“爹,天亮了。”

成振清緩了一會兒才起,吃了早飯後對妻子說:“待在裏麵,暫時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