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霖玉麵露迷茫,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奴婢覺得您該去。”藍羽眼眸一閃,輕聲道,“陛下有心欺瞞皇後,您悄悄告訴,皇後必知您好意。否則太子真有什麼閃失,皇後遲早知曉,肯定怪您知情不報。”
主動向仝皇後示好,又不得罪蕭太後,唯一觸怒的人則是皇帝。反正她不在乎他的隆恩盛眷,也不必倚仗他。打定主意,祝霖玉便往坤寧宮方向去了。
林蔭下一抹嬌豔的身影眼看著她離開,唇邊浮起不明的冷笑。
“憑她一介商賈之女也配與本宮爭寵?”是新入宮就封了湄妃的李湄若。
她身畔的宮女同樣頤指氣使,出言譏諷:“聽說今兒午後陛下許諾封她為貴嬪,雖居娘娘您之下,奴婢也覺不服。”
“她兄長在蘇州平亂立功,怎不戰死?那才叫忠心呢。”說著,響起嬌媚而陰毒的笑聲。
“不著急,娘娘遲早有教訓她的時候。”
這個時候很快就等來了。
仝皇後得知宇文曄在蘇州遇險跌落山崖的消息,大約是在傍晚。今夜,皇帝恰是歇在李湄若的星輝宮。
雙十年華的媚佳人,又有國公府為娘家,即使沒半點真心,宇文昊天也格外恩遇她幾分。他年歲增長,勳貴公侯多半不願女兒入宮伺候,紛紛打皇子的主意。難得榮國公府這麼識趣。
當仝氏不顧國母身份,行色慌張闖入星輝宮時,李湄若正服侍宇文昊天更衣。
“陛下,臣妾求您救太子!太子是您唯一的嫡子,您怎能隱瞞他失蹤的消息,不問他生死……”
仝氏穿襲天湖藍金絲牡丹寬袖錦裙,曳地的裙尾隨著她跪倒而褶皺。嫁與他二十多年,這是她第一次不顧嫡妻儀態,在妃妾麵前失了風度。
宇文昊天亦是動容,親自扶她起來,安慰道:“事關社稷安定,不宜張揚。朕已派人去蘇州,皇後靜候佳音。”
仝氏甩開他的手,含悲欲泣,怒目相視:“果然在陛下眼裏江山為重,兒女不重要,新蓮能死得不明不白,曄兒安危也無關風月!”
這是舊事重提,嘲諷他庇護宇文慕柔,無視宇文新蓮慘死。
“皇後糊塗了!”宇文昊天收起心底的憐憫,口吻冷硬道,“你提起新蓮之死,當著湄妃的麵,難道要朕說說熹妃的死嗎?”
熹妃中砒霜而死,在他心裏種下疑根,注定是永難跨越的隔閡。
仝氏斂眸冷笑幾聲:“陛下一直疑心曄兒,所以坐視不理,借機除他而後快!”
她臨時綰起的發髻鬆散,隻一支紅寶石嵌金鳳尾釵在鬢邊,憔悴的鳳眸透出深深幽怨與悲憤。什麼時候她和她的夫君,連表麵上的恩情也難以維係?
“高瞻,”皇帝別過臉吩咐,“皇後病了,你扶皇後回宮歇著,後宮事宜請太後幫忙打理。”
高瞻應了聲是,上前欲攙扶仝氏,不料她怒哼一聲徑直走了。
直到殿內恢複平靜,李湄若仍嬌怯怯的不敢說話,皇帝猶有怒容:“是朕不該縱著她,皇後氣性越發大了。”
李湄若心知皇帝敬重仝氏,不敢挑撥離間,隻柔聲勸說:“皇後娘娘慈母心切,難免著急。”
“朕就是怕她焦急才不允許高瞻對她講,不知是誰不要命走漏了風聲。”宇文昊天越想越氣惱,恨不得立刻找到真凶處死。
李湄若瞧在眼裏,斟酌著說:“臣妾早前見祝美人往皇後娘娘宮裏去,不是請安的點,臣妾也不知她去作甚。”
祝霖玉,莫非是她嘴快?想她素日冷漠的性子,絕非多事好閑之輩。
宇文昊天不動聲色:“她一向不願和人來往,今日去的蹊蹺。”
“臣妾聽說陛下準備晉封她為貴嬪?”李湄若嬌滴滴靠在他肩上,“她出身不高可是抬舉了。”
“朕不完全是抬舉她,是想借她略略抬高商賈地位。西京或許又要打仗,國庫不豐朕很為難。”宇文昊天慢慢說著兩句看似無關的話。
假如辰貴妃活著,聽他說前朝的煩憂,她總能三言兩語開解。打著後宮不參政的名義,風輕雲淡疏解他的煩悶。
而李湄若不明其裏,巧手去解皇帝龍袍的衣帶,嫵然含笑:“陛下別琢磨煩心事了,臣妾侍奉你安寢罷。”
李媚若也算會伺候他的妃子,盡情歡樂後,宇文昊天離開星輝宮回了禦書房。
不用他吩咐,高瞻自覺查明白了前因後果:“陛下,是祝美人跑去同皇後娘娘講的。奴才鬥膽查了祝美人的行蹤,陛下晌午離開後,她被太後的人請去慈寧宮待了許久。”
“哼,朕原以為她清高自持,不想是替太後賣命。”
高瞻一驚,慌忙說:“聽說祝美人離開慈寧宮時神色不安,如若是太後的人,斷不敢露了聲色。”
宇文昊天沉默了一陣,又道:“罷了,她的冊封禮照舊。”
是不是蕭氏的棋子又如何?憑她一個弱女子還能翻出風浪?他倒是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