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圍標(1 / 3)

樁基截標之日上午十二點之前,參加補充報價的宏基和市基礎都送來了標書。這讓淩雲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下午兩點,七人小組召開樁基工程開標會議,會議仍然由錢東主持。

在唐名山的高聲宣讀中報價謎底終於揭曉了:“華金公司為單價883元每立方米,總價3091萬元;地科公司為單價895元每立方米,總價3133萬元;海成公司為單價899元每立方米,總價3147萬元;合力公司為單價903元每立方米,總價3161萬元;宏基公司為單價651元每立方米,總價2279萬元;市基礎公司為單價953元每立方米,總價3336萬元。”

原先的四家公司,以華金為最低而逐漸走高,這個走勢早在淩雲的意料之中,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增補的宏基和市基礎,報價一個低得離譜一個高得離奇,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樁基招標文件明確了評標采用合理低價法,如果沒有後麵補充的兩家單位,那麼有特殊關係的華金公司就肯定將以最低價中標,這一點比較耐人尋味。

老唐唱完標,錢東說道:“下麵就請老唐開啟並宣讀正信公司所做標底。”

淩雲有些意外,原來還做了標底?但好像之前他並沒有聽說過。

隻見老唐慢慢地從一堆資料裏翻出一個信封,緩緩啟封,從中抽出一張折紙並展開,然後鄭重宣讀道:“正信公司所做標底為單價886元每立方米,總價為3101萬元。”

這個標底單價僅僅比華金建工的報價高出了3元每立方米。或許應該反過來說,華金建工所報單價僅比標底單價低了3元每立方米,總價上隻低了10萬元。

唐名山讀完標底,錢東的聲音就再一次響起,“標書開了,標底也開了。大家對標底和各家的報價都已經清楚了,這次樁基招標文件中明確了評標采用合理低價法,按理來說我們就應該將報價最低的宏基公司,作為第一中標候選人,與他們進行合同談判。可是谘詢公司做的標底剛才也開了,這個標底是886元每立方米,而宏基公司651元每立方米的報價與它相比,竟然低了26%還要多。這說明什麼問題呢?這說明他們報價不合理!如此低的報價,讓我們完全可以斷定是明顯低於成本的,因此可以毫無疑問地說,這肯定是低價砸市場,搞惡性競爭的惡劣行為!還有那個叫市基礎的公司,他們的報價又高得離譜,好像是953元每立方米吧,比標底價格又高出了將近10%,簡直是胡鬧!”

說到這兒,淩雲感覺錢東還有意瞟了他一眼,好像是在挑釁說:哼!這就是你們找的破單位,這下讓你們有好看的了吧?這讓淩雲感到十分不爽。

對於市基礎的報價,他已經想清楚了,顯然宋、賈二人沒有兌現他們的諾言,根本沒有按照市場行情報價,他們竟然比原先的四個單位的報價還高出一大塊,這讓淩雲感到臉麵無光,無疑他和房天驕被老宋他們出賣了,因而內心充滿憤怒。

錢東接著說道:“根據以上情況分析,我認為在這次詢標答疑時就應該將這兩家單位排除在外。一來是對他們擾亂市場胡亂報價行為的懲罰;二來呢,我們時間太緊,根本沒時間跟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大家看看怎麼樣?老唐,還是你先說說吧!”

錢東說得似乎有理有據。淩雲卻看得真切,錢東這次又和監理評標時的表演如出一轍,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地“控製輿論導向”,給報價低的單位扣上一頂“低價砸市場”的帽子,要求直接將其淘汰出局。但淩雲暗自觀察了一下大家的反應,他們看起來都平靜如常,絲毫沒有疑惑的表情流露出來。淩雲知道,這回大家都中招了!

得到欽點的老唐雄赳赳地開了腔:“首先我讚同錢總的意見。正信谘詢是開發區管委會的下屬企業,其權威性和公正性自然沒得說。其實在招標前我們也做過一些市場摸底,結果就是八百來塊錢一立方米,可是這個宏基竟報出六百多塊每立方米這麼低的價格,正如錢總所說,他們的目的就是想低價中標,高價索賠,擾亂市場!還有那個市基礎,把他們排除在外我看是理所應當的。我們的時間確實太寶貴了,實在是沒時間陪他們玩。”

唐名山的話讓淩雲有一種感覺:錢東猶如網上的論壇版主,老唐相當於那些俗稱“五毛”的灌水黨。版主隨便在論壇上發個聲,“老唐們”便在下麵頂呀頂的,連聲叫好,不斷獻媚。其他不知情的人就可能會以為真是那回事兒。淩雲心裏也清楚,大家被迷惑的根本原因都是正信的“標底”惹的禍!

在錢東的誤導下,大家都以為華金的報價離標底最近,中標的就應該是華金;而宏基的報價遠低於標底,也就自然成了以低價“砸市場者”了。殊不知,這次評標采用的根本不是標底法!況且,正信所做標底是否真正可信呢?

錢東這玩的是障眼法,一個標底就迷住了大部分人的眼睛。如果這時錢東提出表決的話,那麼他的意見十有八九會被通過的。時不我待,淩雲必須立即站出來了,他要把宏基從將被Pass的隊伍中搶救出來!

此時房天驕卻出人意料地開了腔:“我也讚同錢總的意見。既然那兩家報價都那麼離譜,我看可以參照文體比賽中‘去掉一個最高分,再拿掉一個最低分’的方法將它們拿掉,隻讓報價中間的四家單位來參加詢標答疑就好了,這樣確實可以節約時間和精力。”

房天驕的表態幾乎讓錢東的主張有如板上釘釘。

淩雲趕緊開口說道:“我來談談看法吧。我覺得在招標文件中明確了樁基評標采用合理低價法是很正確的。但對於剛才所說的具體評標操作方式,我倒有不同的看法。請大家注意,標底法通常是誰的報價距標底近,誰就中標。合理低價法卻不是這樣,它關鍵是要看最低價是否合理,隻要合理,那報最低價的單位就中標。而最低價是否合理是要通過對最低報價進行成本分析來斷定,最低價高於其成本,我們就說它合理,反之則認為它不合理。可見,我們在正式評標前需要做的是一個成本分析,而不是急忙把宏基拿掉。”

唐名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沒有,沒有!我們業主單位不需要做成本分析的吧?”

淩雲卻說:“業主也需要呀,否則拿什麼來判斷其報價的合理性呢?”

“那你說我們做標底有什麼意義呢?”錢東也忍不住質問道。

淩雲沉著回應道:“其實,通常合理低價法是不用做標底的。本次招標既然安排做了標底,那麼我們也就多了一個參照數據。這個標底也隻是反映報價是否偏離了市場的正常價格水平,但我要說的是,即使它偏離了市場正常水平,我們也不能說它就不合理了。因為對於合理低價法而言,衡量報價是否合理始終隻能是看其是否高於成本價。而這個成本價正是需要通過詢標答疑,通過成本分析來獲取的。因此在此之前,僅憑某家單位報價遠高於或低於別家就提出讓其出局,理由是不充分的,也是不合情理的。這與監理評標時的情況是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