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0的8月,位於江南的新市鎮上來了兩個怪人。兩人的穿著打扮著實新奇:小女孩,一聲漂亮的公主裙,頭上紮著由布料縫製的蝴蝶結,腳上一雙聞所未聞的露出腳趾頭的鞋子,顯然那不是草編的草鞋,看樣子倒像是皮料。有人心裏在想,即便是富貴的人家,有皮做的靴子,卻也從未見過此種款式吧?
另外一身材高大結實之人,相貌堂堂,卻是一身緊身衣服,胡子刮得幹淨利索,長衫下麵的藍色長褲同樣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腳上的靴子,貌似也是皮做的,卻是短靴,用料做工其精致無以複加。
兩人邊走邊東張西望,似乎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但觀其氣質神態,卻不像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有一種超然的氣質。時而麵無表情,時而淺淺一笑,不諂媚,不討好,叫人看了舒服。
新市鎮不大,卻是交通要道,往南去金華衢州,往北到杭州嘉興,來往商賈旅人倒是不少,一派熱鬧景象。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江小北童鞋和小蘿莉劉曉菲。
江小北帶著曉菲離開衙前後,不敢去杭州。幸好手表帶上有指南針,便一直朝南走。兩人當夜便改了裝扮,裝上了假發辮子,也將偷來的衣服套在了身上。走到一小集鎮,賣了狗肉,便用手頭的錢,稍微改了下裝扮。
江小北的母親是個裁縫,從小耳濡目染,他也多少會些裁剪。後來到了大城市,穿著品味也刻意向小資靠攏,所以在著裝打扮上,還是有不錯的審美眼光。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做銷售和混混出身的江小北對此深有感觸。他前世呆過一家小公司,年利潤不過兩三百萬,老板硬是買了輛寶馬,當然,不是頂級的。開著出去談業務,的確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方便。
“師傅,有劃粉麼?沒有。尺子?沒有。那啥縫紉機,這玩意也肯定沒了?”江小北很不高興地朝麵前的中年人問道。
兩人找到一家加工衣服的作坊,卻發現什麼工具都沒有。
“老···老爺,”中年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麵前這年輕人,觀其氣質定是大家族出身,但行事做派卻又看不懂。“老爺,您說那···”
“叫老板。BOSS知道嗎?”江小北眼一瞪,厲聲說道。
前世的江小北做夢都想當老板,當然了,是那種有派頭的老板。有時候開著老板的寶馬出去裝B,可那畢竟是裝的不是,底氣多少有點不足。
“老···老板,波石是個啥東西?”那中年人很好奇地問道。老板,對方大概還能明白什麼意思,可這BOSS就實在搞不明白了。
“呀呀,什麼叫什麼東西,那是東西來著?”江小北很生氣,後果不太嚴重。
“那不是東西,是什麼來著?”
中年人一副不恥下問的神色,竟然還學著江小北的口氣,讓江小北很想吐血。
“我要什麼,你沒什麼。”江小北沒好氣地道,不想再搭理作坊老板。瞥了眼曉菲,這小丫頭背著手兒,在看掛在牆上的一件清朝女裝。
張愛玲在《更衣記》裏形容清朝服飾,說“我們不大能夠想象過去的世界,這麼迂緩,寧靜,齊整——在滿清三百年的統治下,女人竟沒有什麼時裝可言!一代又一代的人穿著同樣的衣服而不覺得厭煩。”
想到這些,江小北搖了搖頭。看著掛著牆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衣服,有恍若隔世之感,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如今不就是已經隔世了麼?
江小北將一段綢布往木桌上一鋪,指著一處對那中年人道:“這裏打褶會嗎?這樣,寬兩公分···”看對方一臉茫然,江小北歎了口氣,“你有針線嗎?針和線?”江小北隻得不斷重複。這兩天每跟一個古代人講話,都要重複無數遍,漸漸的就成了習慣。不重複好像這話就沒說完一樣。
那個大漢給他的銀子,來到小集鎮找人一看,居然有二兩,可以夠兩人一段時間的生活費了,加上又賣了一條狗,攢了幾十文錢。於是就想著改換一下行頭。作為穿越過去的現代人,江小北明白一個道理,用現代話說,那就是裝B也得有裝B的派頭不是。到了那個陌生年代,要想活下去,總不至於去做苦力吧?最好是靠一些現代人的超前理念,無論是哄是騙,也得叫生活過得滋潤點不是?說實在,江小北不是有遠大誌向的人。能夠過上古代的小資生活,他就很滿足了。
就這樣,江小北自己操起針線活來。江小北記得前世有句諺語叫“白白活了25,褲子破了沒人補”,江小北今年剛好24,境況竟也是如此這般啊,心裏拔涼拔涼的,難受得很。加上天氣熱,又沒有風扇,汗水滴答而下,頗有點古人的“遊子身上衣,自己密密縫”的架勢。好在作坊老板服務很到位,愣是叫一個小徒弟拿了把蒲扇在一邊扇。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在10歲左右,弄得江小北覺得自己有虐待童工的嫌疑。
好在那掌櫃也是個精明人,不會白白的給他提供服務。他把幾個徒子徒孫都叫了過來,加上他自己,圍了江小北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怎樣幹活。
要說在現代,一個大男人操弄針線活那也是極少的事(服裝設計除外),更何況是古代那個大男子主義時代了。
所以幾人都是一臉不解的神色。雖然如此,卻又恭敬得很。看人家這氣質,這穿著,這皮膚光滑跟個女人似的的手,圍在一起的徒子徒孫都覺得不可思議。有人心想如果自己的手也那般漂亮,隔壁李老頭家那個漂亮閨女怕都願意嫁給我吧?想到開心處,臉紅了,口水流了一地兀自不覺。